这都在其次,关键是冯紫英这小子首创的拍卖方式却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发卖出了超乎想象的收益,连带着他老爹去西北都捡了不少便宜不说,而户部黄汝良居然还心甘情愿。
“后续估计还能发卖出多少银子?”永隆帝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都下意识的摇摇头,哑然失笑,“朕现在都快变成守财奴了,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去了。”
“皇上能关心财库收入,这是国家之福,有何不好?”张景秋回答道,“估计还能有三五十万两银子收入吧,冯铿与臣说也就是那个数了,毕竟前期能卖的都基本上赶着好时候卖了。”
“唔,算是不错了,起码也能帮京营这边儿匀着点儿,黄汝良成日里向朕哭穷,还不是就盯着朕内库和节慎库里边儿那点压箱底的银子,朕就不明白了,怎么朕的户部尚书们都不思如何多想办法增加财库收入,却成日里盯着朕呢?难道堂堂大周就找不出一个能解决当下财力匮乏局面的臣子?”
永隆帝话语里已经有了几分火气。
本来这段时间身体就不好,每次上朝或者在东书房议事,都会这样那样的难题钻出来,动辄争执不下,一两个时辰都未必能收得了口,让永隆帝疲惫不堪,这也让永隆帝越发觉得该去铁网山好生休养一番了。
张景秋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不无感慨地道:“皇上,说到这一点,也不能不承认冯铿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据臣所知,今年夏收,永平府虽然在夏税上增长无几,但是在商税上比去年上半年暴增六倍,臣不知道崔大人向皇上报告了没有?”
“永平府?”永隆帝一怔,“崔倾只说节慎库收入比去年有较大增长,但没说具体哪一府,也没提增加多少,听张卿你这么一说,这永平府难道还有什么不一般,是冯铿去年打下的基础?”
“嗯,永平府当下不但消化掉了去年从顺天府过去的接近十万流民,而且甚至还有部分草原上去年造了白灾的蒙古流民也都进入了永平府求食,预计数量不会少于万人,这可是很罕见的。”张景秋平静地道:“以往官府早就会将这些人驱除出去,但是今年永平府却没有动静,原因就是永平府新设了多家炭厂、水泥厂和铁器作坊,对人口需求很大,而且榆关开港,江南物资从榆关直接上岸输入辽东和蒙古,商部准备在榆关设立市舶司分司,原来的几个官员都已经不敷使用了。”
永隆帝捋须不语。
这个情况他也听说了,永平府现在成了山陕商人最看重的地方,冶铁、制铁、石炭、炼焦,加上新玩意儿——水泥,一下子让永平府彻底改变了局面,原本不过是京东一处战略要地,粮食堪堪自给,现在却成了粮食不足,但铁料、铁器和水泥大量外运,需要从江南乃至广东输入粮食了。
榆关港的开港,商部也提到了说榆关关税急剧增长,几乎是一月一变化,之前永隆帝还觉得可能是官应震是在为其学生——冯紫英和练国事吹嘘,但现在看来情况恐怕还真的比想象的好很多。
商税,关税,永隆帝念叨着,他记得冯紫英隐约说过,当一个地方的工商税和关税超过夏秋田赋时,其带来的变化是无与伦比的,他还不太明白这一点的意义,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似乎永平府正在成为冯紫英自己所说的试验田。
“张卿,我记得冯铿还说过他从徐光启那里引种了一些西夷种子,在永平府和顺天府都有?”永隆帝问道。
张景秋未能入阁,这是永隆帝最大憾事。
好在张景秋该任左都御史,也使得对方可以从兵部的繁杂事务中脱身出来,可以从更宽泛地角度来帮助自己观察考察了解朝务,毕竟都察院可以监督任何臣僚和相关事务,在永隆帝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候补阁臣,下一步无论如何他都要给张景秋一个大学士身份。
“此事臣也了解过,永平府主要是在开平中屯卫到榛子镇以及北边三屯营这一线,这一线荒地甚多,而且多是原来屯卫之地,练国事和兵部沟通过,蓟镇方面也很支持,便达成了合作,种植了一批土豆、番薯,据说产量很高,但是在口味和保存上还存在很多问题,不过就目前来说,供给那些流民所用还是很划算的。”
张景秋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其产量虽然根据各地反馈有高有低,但是亩产高者六到七倍于麦子,低者也有三到五倍,根据土质按情况不定,无论是土豆还是番薯都是如此。”
“哦?”永隆帝耸然动容,“如此之高?对土地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并无太多特殊,能种小麦基本上就能种植这两类作物,甚至瘠薄一些亦能凑合。”张景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