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喜爱程度,永隆帝无疑更喜欢张骕张骦,这二子长得最像自己,张骕为人沉稳大方,张骦年纪虽小,但是却天资极佳,而二子之母也是自己禁绝女色前最受宠的二妃,从感情角度来说,禄王恭王才是最合自己心意。
但理智告诉自己,张骕张骦若是要立储,均有难以逾越的障碍。
张骕虽然在青檀书院读书表现优异,也颇得北地青年士子的赞誉,但是这只是在北地士人中的青年士子立印象好,而这些士子大多都是尚未科举或者科举未中的那一批,真正在朝中的士林文臣们还是更倾向于福王礼王,毕竟这几年里张骐张骥没少在结交士林文人上下功夫,这感情水磨工夫张骐张骥是做足了的。
至于张骦,一个年龄问题就是致命障碍,十岁之龄,若是皇上能再活十年,那也许张骦能够凭藉自己的扶持成长起来,但是三五年光景,只怕很难让张骦成长成为有足够博弈的实力,更别说永隆帝担心自己寿元未必能熬到五年之后。
“张卿,朕在其他事情上从未有过像这件事情上如此心烦意乱。”永隆帝没有在张景秋面前掩饰什么,既然招张景秋来,就是想要推心置腹地听一听对方的建议,“禄王恭王是朕最喜爱的,但是他们年龄太小,在朝中几无印象,寿王年长,但性格轻浮,做事不瑾,福王性格粗疏,心胸浅薄,礼王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禄王和恭王年龄太小,难以断言,你说朕该怎么做?”
张景秋不语。
“朕也想等一等,等上几年再来确定,但现在朕的身体却拖不起了,不早些定储,趁着朕还能坚持几年,扶持一把,朕真怕日后这江山社稷交到他们手上会败光啊。”
永隆帝担心的不是败光,而是担心被老大那一脉夺走。
败光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还有宰辅们看着,自己这几个儿子也不可能再像父皇那样在位四十多年,才成了铁桶江山,连宰辅们都奈何不得,但自己这几个儿子若是表现太糟糕,再遇上国中有事,万一宰辅们觉得老大那个世子诚郡王更贤明,那就麻烦大了。
永隆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景秋知道自己再不做声就不合适了。
沉吟了一阵之后,张景秋才道:“对诸位皇子的评判臣无从说起,但是臣观皇上还是纠结于选寿王、福王、礼王中一人,还是禄王、恭王中一人。”
永隆帝点头,前三子都让他不满意,后二子却风险不小。
“那臣就冒昧一说,皇上不妨重点在寿王、福王、礼王中选一人作为主要备选,再在禄王、恭王中选一人作为主要备选,以铁网山秋狝为契机,再来进行评估,以臣之见,皇上可以暂时不对外明示,但却可以考虑百年之后新君登基时能够深孚众望或者在士林文人中具有影响力代表性之臣子予以暗示,由他们帮助或明或暗的考察和辅佐,待到时机成熟,听取诸人意见,再来择一而定,……”
要让张景秋真的替皇上直接选择谁作为储君,张景秋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种事情只能由君上自己决定,他能做的不过是替君上出谋划策,甚至只能提出一些如何选择合适储君的方略,这种方式堂皇大气,便是被人知晓,也无人能说出个什么不妥来。
永隆帝略感失望,但是再一想,这应当才是老成谋国之语,臣子岂能直接建议立谁为储,那才是真的犯了大忌,自己也不可能相信。
张景秋很准确的揣摩出了自己的心思,三个成年皇子都不太满意,两个年龄尚小的皇子呢又有障碍,那么索性在两个小群体中各选一最优者,自己再让自己心仪臣子协助自己对其进行评估和考察,最终来决定,反正时间也还有二三年,中间亦有圆转余地。
思考了一下,永隆帝才又道:“方才张卿所言新君登基时深孚众望和有影响力代表性的臣子,所指为何?”
张景秋想了一想,“臣之意皇上不宜局限于内阁和六部都察院诸公,亦应该从长远计,诸公年龄均不小,三五年时间很难说有无变故,亦应当选一些年富力强且才识卓绝之臣子,纳入其中,日后以备新君所用。”
永隆帝微微点头,这个建议倒是颇有见地。
内阁诸公中初叶向高年龄年过五十外,李廷机年近七十,方从哲、齐永泰和李三才都是年近六十,年龄不小了,而且李廷机和齐永泰也都多有病痛,三五年光景会有什么变故不好说,而且这其中多有与江南士绅关系密切者,也需要考虑这些因素,所以在选择考察或者辅佐臣子时,的确需要兼顾多方面。
“张卿所言甚是,朕明白了。”永隆帝点点头,“此事便说到这里,张卿,说说义忠亲王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