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忠亲王的多年积威加上一帮江南士绅的拥戴,使得这三地成为他的基本盘,福建大概率也有可能会跟随。
虽然叶向高和李廷机在福建很有影响力,但是这是大势所趋,江南一体,一两个人的威望难以扭转大局,除非有其他的变故影响到整个风向变化。
冯紫英也专门了解过当初南京六部的情况,和前明相似,但又有不同,南京六部中户部权力最大,南直、浙江、江西、湖广四省粮赋尽皆归南京户部收取并上缴朝廷户部,南京兵部负责南直、浙江、江西三省军务,南京吏部则要掌管南直、浙江二省官员大计,像南京刑部、工部、礼部则只管南直隶地区事务,职权逐渐递减。
所以这一看,似乎福建一直是独立于南京诸部的管辖之外,无论是军务还是赋税乃至官员考察,都和南京这边没太大关系,但实际上却因为福建士子多在南直、浙江和江右读书游学,所以几乎一体,而福建官员也多为江浙一带士子为官居多,所以关系也是分紧密,所以一旦南京朝廷另立,福建倒向南京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江南一般也就是指南直、浙江、江西和福建四省,四省一体,进退同行。
去文渊阁的路上冯紫英也思绪纷呈,对他来说,这样一个场面也超出了预料。
虽然之前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场面,但是真正等到这一刻到来,还是觉得有些手忙脚乱,一下子涌出来这么事情,孰先孰后,轻重缓急,都让人难以应对。
刚到文渊阁门口,冯紫英就见到了齐永泰的长随。
他立即意识到召他来恐怕和上一回还不一样,齐永泰专门让他的心腹长随在门上等候自己,多半是有其他安排。
不出所料,跟随长随进去,冯紫英先到了齐永泰的办公居所。
文渊阁只是一个笼统的称谓,实际上这里由一座正殿和一圈小院组成,五位阁臣各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居所,而且都是单独独立的,互不干扰,进了大门,就各行其道,甚至一起进门你都未必知道对方去哪位阁臣那里。
寻常集体议事则是在正殿上,在冯紫英看来这种正殿议事相当于内阁行政会议了,包括七部和都察院主要官员都可能受邀参加。
齐永泰的小院里已经人头涌动,这让冯紫英意更觉察到今日这一场召见恐怕应该是京师城中各方政治力量都需要认真面对的重大事件,所以不得不征求各个政治群体中的重要成员的意见,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也终于有幸进入到了这个北地政治群体中,成为其中一员了。
一踏进院子,冯紫英就见到了练国事,冯紫英也是格外高兴,疾步上前,拉住对方的胳膊,“君豫,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昨晚半夜才回来,今日一大早就被叫来了,估计你也会来,……”练国事也很高兴。
冯紫英环顾四周,然后小声道:“就咱们俩?”
练国事微微点头,也明白冯紫英话语的意思,这院子里少说也有十来人,说“咱们俩”是指年青一代的北地士子中只有他们俩,或者就干脆说是永隆五年那一科里只有他们俩。
练国事是永平同知,而且是永隆五年这一科的状元,冯紫英是二甲进士庶吉士出身的翰林院修撰,现在更是正四品的顺天府丞,北地青年士子中无出其右,而且他们也就在京畿附近,所以招来也是应有之意,算是听一听年轻一辈北地士子的意见。
“除了齐相,张公,崔公,乔公,都到了,王大人,孙大人,周大人,韩大人等朝中诸公也都到了。”练国事先来一阵,应该是和诸公都打了招呼了,张怀昌,崔景荣,乔应甲,王永光,孙居相,韩爌,周永春等人,也都是北地士人中的精英翘楚人物。
“李相呢?”冯紫英犹豫了一下问道。
练国事也迟疑了一下,“没见着,也许不愿意过来,又或者齐相到时候会和他通气吧。”
李三才是北人,却和江南士人交好,与北地士人关系反而有些生疏,这等情况下,他来不来都尴尬。
“还是应该叫上李相,这等时候再要计较那些门户之见,就显得有些狭隘了。”冯紫英摇摇头,“齐师不至于这么浅薄。”
正说间,就看见李三才从外边进来,诸公也都和他打招呼,相见甚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