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个,张怀昌也是摇头:“紫英,你是知晓的,现在朝廷财力就是如此状况,这帮山陕商人,眼睛里就只盯着银子,毫无报国之心,我现在手里到处都是要火铳火药甲胄的,可现在兵工作坊的产量和价格都让人有些吃不消了,……”
“朝廷肯定需要有所选择,有所侧重,火器营需要训练,训练越熟练,上战场的表现就会越好,……”冯紫英侃侃而谈,却早被张怀昌品出味儿来了,哂笑道:“紫英,怎么在我面前还打起马虎眼来了?说吧,又是替谁当说客来了?令尊那边兵部早有计划,一直在按照计划配备,令尊也和我在信里交流过,不会太急于全数火器化改造。”
知道瞒不过张怀昌这种老江湖,冯紫英也就不再遮掩,介绍了杨肇基的情况,也谈到了现在宣府镇新组建,也需要一两支能体现战斗力担当的招牌部队,同时从作为北路军的预备队考虑,宣府军也需要一两部能够随时拖上战场的精锐之师做预备。
对于宣府军需要一两支能打的精锐作为招牌部队这一点,张怀昌倒是没什么异议,但冯紫英提到要作为北路军的预备队要能随时拉得上战场,以防万一,就让张怀昌有些警惕起来。
“紫英,听你这口气,似乎你对北路军的局势不太看好?”张怀昌皱起眉头,冯紫英言不轻发,发必有因。
北线战事即将拉开序幕,山西军已经东进到了冀州,而蓟镇军也兵压景州、吴桥一线,大战一触即发,看起来配合也没什么问题,但张怀昌却并不放心。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兵部对西北两线的大军都授予了全权,西线自然是冯唐,北线给了尤世禄。
但左侍郎徐大化一直认为西线当以苏晟度的山西军为主,因为山西军兵力高达五万人,而尤世禄的蓟镇军才二万多人,而且苏晟度是老资格副总兵,而尤世禄才被任命为副总兵,资历远不及苏晟度。
这点儿分歧最终被压了下来,分管兵部的李三才拍板将主帅位置交给尤世禄。
可以想象得到朝廷内部的分歧肯定会传递到蓟镇和山西镇内部去,苏晟度内心如何想也预料得到,只是大敌当前,希望两房勠力同心了。
“大人,北路军是双头并进,配合上需要更高的要求,山西镇多年未曾打这种进攻战了,紫英有些担心他们和蓟镇方未必能配合默契啊。”冯紫英也说不上山西镇哪里就不对了,只能这样泛泛而谈。
张怀昌皱眉摇头,“这一点朝廷也考虑到了,专门给苏晟度去了信,提醒他顾全大局,服从指挥,否则军法从事,……”
“大人,这带过兵的人都懂,临阵作战不可能事事请示,那只会贻误战机,带来更大的危害,换一句话说,如果要找配合不够默契的借口,那也随口就能找出十个八个来,……”冯紫英笑了起来,“而且很多时候即便是都察院事后去查,也肯定查不出什么来,只能靠根据客观条件来自行主观推定了,除非这个将领太蠢,做得太明显。”
冯紫英老爹就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冯紫英自小耳濡目染不说,而且也是亲自参与过,太知道这里边猫腻了。
这也是自前明以来,到现在大周也沿袭的监军制,为什么许多时候皇帝要派内侍监军的缘故,就是要防止这些武将们作祟作妖。
不过永隆帝继位以来對监軍制不太喜歡,所以对此十分克制,无论是当年宁夏平叛还是西南播州之战,都没有派出内侍监军,现在永隆帝昏迷,自然就更不可能了,但这却是有历史的,一旦有土壤,自然又会萌发出来。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料定北线戰事会出岔子?”张怀昌越发有些不安了,“问题会出在哪里?”
“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说会出岔子,只是说北线尤世禄和苏晟度,这种蓟镇山西镇的双路配置有隐患,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主帅来统一指挥,容易出问题,但这只是有此可能,并非说一定会出问题。”冯紫英连连摆手,“既然如此,还不如优先考虑预备队的组建,防患于未然嘛,真要有什么不测,也能打个补丁,顶上去。”
张怀昌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冯紫英的看法,左右就是几千支火铳的事儿,而且新宣府镇那边本来也需要配备,不过提前罢了,权当做个应急准备了,真要有事儿,便能拉出来。
见张怀昌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冯紫英心中也是一喜。
虽然并不希望见到北路军出岔子,但是他内心感觉却觉得这个岔子大概率会出,只是不知道出在哪里,会演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暂时也顾不到这种事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兵部同意了,而且是作为北线预备队的名义直接点名给了杨肇基部,那么陈敬轩都不能说什么,京畿钢铁军工建材联合体就能迅速将火铳拨发给杨肇基部,让杨肇基部现在就能操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