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宜修这边时,桐娘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小丫头已经能喊爹娘了,天真活泼,煞是可爱,也让冯紫英爱极。
逗弄不到一刻时间,小丫头便在冯紫英怀中沉沉睡去。
想到自己这一去陕西,这小丫头怕是经年难见,冯紫英心里便有些难受。
看着冯紫英抱着女儿一脸沉思不舍状,沈宜修也明白丈夫的心思。
正好乳娘进来,沈宜修示意乳娘抱走女儿,这才温声道:“巡抚故例不过三年,相公也不必太过顾念家中,有妾身和薛家妹妹、林家妹妹在,还有鸳鸯、金钏儿助我们,相公尽可在陕西那边安心做事。”
“嗯,我知道有你和宝钗、黛玉在家中,鸳鸯是个能顾周全的,金钏儿性子冷了点儿,但是也能做事,我倒不担心,就是舍不得你们,还有桐娘罢了。”冯紫英喟然一叹,“三年我怕是等不住的,顶多两年,我便要回来,谁要挡我做事儿,误我行程,那就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沈宜修难得见到自己丈夫露出几分肃杀之气,也是一惊,连忙道:“相公也不必过于操切,你才去陕西,还须得要慎重周密一些。”
“我心里有数,刚柔并举,宽严相济,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但先后缓急却要分清楚。”冯紫英微微颌首,“重病需猛药,陕西沉疴日久,也需要一剂甚至多剂猛药才行了。”
丈夫自有自己的施政方略,沈宜修也清楚,她不过是提醒一下罢了。
“这边三姐儿妾身也提醒了,定要护得相公安全,另外相公也要再带几个护卫,家中其实无需太多,京中安全无虞,而且相公只要一走,这边自然也就冷落下来,没多少人再来关注这边了。”沈宜修倒是对家中情形看得很清楚,“晴雯是个利索的,在相公身边伺候妾身也放心,加上不是还有一个平儿么?我听晴雯说,那也是一个堪比鸳鸯的,做事周密沉稳,那妾身也就放心了,对了,还有宝琴和妙玉岫烟她们几位,我倒是差点儿忘了,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见沈宜修话语里最后还有点儿调侃的味道,冯紫英也笑了起来。
自己这位长房大妇可鲜有这般口吻的,显然也是对平儿的加入和三房的突然变卦不太高兴。
“晴雯自然是好用的,不过性子躁了点儿,平儿和晴雯的关系也很好,这一点宛君都不必担心,至于妙玉么,那却不必寄什么希望,去了能不添乱就算不错了,她也是性子孤僻,这姐妹中只有和岫烟相好,便是和黛玉都是不冷不热的,所以才会想要跟着去,……”
沈宜修也就是说一说,表明自己态度而已,她自然清楚那妙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连自家亲姐妹都处不好的人,若非丈夫当初给林公承诺过,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妾身可没有什么异议,多一个人去照顾相公,总归能起点儿作用,若非长房这边人丁不旺,妾身也想多一个人去呢?”沈宜修淡淡地道。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宛君对四妹妹很有好感?”
沈宜修笑了起来,“相公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冯紫英看了一眼沈宜修,“真是闲言碎语?”
沈宜修抿嘴白眼,“妾身觉得也不能算吧,四妹妹性子清冷,却犹爱画艺,如雪中白壁,和妾身倒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所以来往密切一些,外间也有各种风言风语,不过对妾身来说,没甚意义,若是妾身有心,四妹妹有意,相公这边只要不反对,妾身操办了便是,……”
冯紫英没想到沈宜修一下子变得如此雷厉风行起来,赶紧挥手打住:“宛君,你何时变得这般激进起来了?这等事情为何都不和为夫商量一下就……”
“现在不正在和相公商量么?莫非相公对四妹妹不满意?”沈宜修挑了挑眉。
都说贾家四春,元迎探惜(原应叹息),姿容气度各有千秋。
元春沈宜修没见过,但是也听晴雯和鸳鸯已经宝钗、黛玉说起过,最是富贵花,如牡丹,雍容华贵;迎春温婉敦厚,柔媚可人,如西府海棠,这她却是认可的;探春英武飒爽,刚烈昂扬,有如带刺玫瑰,这沈宜修也会领略过的;惜春清泠淡泊,如雪中寒梅,若是单论脸蛋姿容,却是四春中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