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散去之后,邹树生把队部几个领导还有肖正平单独留了下来。
正开口想说什么,陈金山忽然四处打量一圈,发现没人之后便冲邹树生问道:“支书,补贴真取消了?”
没等邹树生回答,胡山川就笑开了,“副支书陈金山同志,你好歹也是老同志,怎么连这种吓唬人的伎俩都不懂呢?平子那是吓唬大家呢,补贴一直都有。”
陈金山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想明白,又问:“那平子,你说你出钱绕路,也是吓唬人的?”
肖正平点点头,“副支书,放心吧,这些人呐都是被老叶撺掇着站出来的,稍微吓一吓就能老实回去。要真有不愿意的,该出钱的就我来出,好歹我也挣了些钱,给队里做点儿贡献也是可以的。”
邹树生大感欣慰,“平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回电线要是拉上来,队里给你记一功。”
说罢,邹树生顿了顿,接着继续看着肖正平说道:“把你们几个留下来,其实还有个事儿。你们也都知道,县里每年都要评一批万元户,咱山里面的几个乡都穷,从来没出过万元户,我寻思着今年是不是让平子去当个万元户。”
陈金山一听马上看向肖正平,“万元户?平子有一万块钱吗?”
胡山川也有些疑惑,“县里的万元户都是生产万元,平子那是买卖出来的钱,能行吗?别到时候万元户没评上,反倒还挖出来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肖正平更是惊讶,“支书,万元户万元户,那肯定是一万元啊,我可没那么多。”
邹树生摆了摆手,“你们听我说,首先,既然是评,那肯定就不是只算现钱,你比如说那三头牲口两幅车,咋的也得三千多吧,还有你那自行车、屋子、牲口棚,再加上你家的现钱,加在一起咋的也有上万块吧。至于是生产还是买卖,咱统一一下口径,就说是承包咱山头的山货,完了咱随便拟个合同签上,应该没问题。还有平子,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肯上,队部、乡里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这毕竟也事关咱乡的脸面嘛。”
肖正平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邹树生在给他自己拉业绩。
万元户在这个年代,可不仅仅只是个人富裕的问题。就像邹树生说的,山里面几个乡都穷乡,要是下堰乡能评上一个万元户,那可是长脸面的大事,不仅能给乡里领导添光,更为他邹树生的仕途狠狠垫一回底子。
只不过这件事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肖正平把握不准。
肖正平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说这是件大事儿,得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
......
应夏老板夏长勇之邀,肖正平和陈炎去了趟地区,这是社员大会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
当初在何永富院子里交完最后一批货,夏长勇就发出了邀请,同时邀请的还有何永富,当然,何永富只是笑一笑,并没有去的打算。
刚走出车站,两人就看见夏长勇正站在马路对过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旁疯狂地朝这边挥手,夏长勇还是一样的打扮——时髦的发型、哈墨镜、花衬衫、喇叭裤。
肖正平是两天之前通过邮局的电话联系上夏长勇的,所以对他能准时来车站接自己表示很惊讶。
“夏老板,难怪你那么爽快把小四轮借给我,感情你小轿车都开上啦!”坐在车上,肖正平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车子内饰,倒不是说他对车很好奇,他只是没见过八十年代轿车的样子。
“哪儿呀,这是我家老爷子的车,他不用的时候我就借来开开。我说平子,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你咋不开车来啊,还费我一番力来车站接你。”
“别,夏老板,不拉货那车我可不敢开,加个油能心疼死我。”
“噢,对对对,我忘了你还得加油。行,今天两位小兄弟坐车劳累,我先给你俩找个地方住下,晚上我接风,好好吃一顿,明天再给你俩安排节目。”
没多大一会儿,夏长勇带着两人来到招待所,以地区供销社的名义给开了个房间。晚上的时候,三人就在招待所里吃了顿饭,随后夏长勇便留下两人离开了。
此时的城里还远谈不上繁华,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肖正平来说,甚至算得上落后。可是城市里的夜晚还是很热闹的,对比县城和乡里,区别还是很大。
陈炎兴奋得不得了,扒在窗户前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不时的指指点点,直到过了转钟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夏长勇带着两人在城里逛了一圈,期间肖正平发现有不少的流动商贩在街道上吆喝生意,甚至有人打开当街的大门直接摆摊儿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