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垂下头,眸光暗了暗,一直被压制在心底、长着犄角和獠牙的小楚清慢慢浮生、长大,再抬头时,一双凤目散着精光,漆黑摄人:
“颜色如花命如叶,命如叶薄将奈何?皇上,臣自知现在臣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当场自绝,以证清白,做一缕冤魂;
二、被迫远嫁,背上污名,但求活命!
只是,臣得请示皇上,您希望臣如何做?您又准许臣如何做?”
楚清眸中精光如利剑,直刺向皇帝。
胡恒秋成功地从金柱上抠下一小片红漆,想着:来了,来了,这娘们儿开始将皇帝的军了!
皇帝登时一惊,楚清做不做冤魂于他无碍,可是,那将会是最大的损失!
这不是给沃斯王开战的理由吗?人家已经大军压境,而且还攻下一县,虽然暂时止住进度,却枕戈待旦,随时就能大举进攻。
今日凌晨收到八百里加急,皇帝已经派兵增援,可是,要达到边境尚需不少时日,而在这些时日内,沃斯王又会做些什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运粮队能上路,且还需要时间,再到军队移动,又需很久……马达他们,可能抵挡得住?
皇帝眸光紧缩,一股愤怒窜上心头,他感觉到楚清的威胁。
可楚清却不打算让他的愤怒有爆发的机会,因为她心底的那只小恶魔,已经扩大到与楚清完全重合:“又或者……皇上,您打算把臣嫁出去?”
皇帝身体微微绷紧,坐姿看上去更加威严、迫人,似乎随时会让人领教何为“皇威”。
群臣的肩膀却稍微松了松,仿佛欣慰于楚清总算有自知之明,更欣慰于他们即将把这个人驱逐成功。
一个人的肩膀松弛下来,看不出什么,但是一群人都如此动作,就让楚清颇感好笑了:就为了对付自己,这帮人是有多紧张啊?
楚清的肩膀也放松下来,让那恶魔的气息充斥到周身每个角落,不再压制,她面带微笑,剑眉微挑,问向皇帝:“
那臣会以什么身份出嫁呢?官员、还是平民?
满大宣的官员扒拉扒拉,哪个值得沃斯王以玉矿下聘?再往史书上翻翻,又有哪个平民值得换座玉矿?”
这话说出来,除了“厚颜无耻”四个字,众朝臣竟然骂不出别的话。
确实啊,下聘不一定非得是嫁娶,也可以是聘用贤臣或谋士,他们这些自认为国之栋梁的人,怎么没人用玉矿来换他们?
楚清环视群臣一眼,目光仿佛打量的是菜市场里的菜,又好像在对他们称斤论两,说道:
“事关两国关系,本官斗胆猜测,皇上为了颜面,至少也得请太后收臣当个义女,然后再把本官嫁出去,这个思路可对?
那本官至少也能当上个郡主,众位大人,你们是不是该对我客气些?”
群臣的肩膀又绷起来了,楚清这话比刚才更让他们暴躁。
求亲的那一方人家是一国之君,如今又大军压境,大宣是要选择应战,不但得不到那座玉矿,光是军费一项又要损失不少,得不偿失。
可选择把楚清嫁过去,之前不涉及开战还好说,提不提身份都行,现在可就有“和亲”的意味,不给楚清提提身价确实说不过去。
但提了身价,他们还真就没资格如此怒怼楚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