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将一块花雕醉鲍鱼塞进他嘴里:“怎么,我就不能雄心壮志了?闭嘴嚼!听着就是!”
胡恒秋便把嘴闭上,细细咀嚼美味,却并未把妻子的话当真。
胡夫人:“我母亲曾说过,北方的土地是黄色的,南方的土地是红色的;
北方人正月十五吃的是元宵,南方人吃的是汤圆;
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东西,不都是土地、不都是汤圆?
可北方的元宵可以炸着吃,南方的汤圆炸着就不好吃;
这是因为不是一样的水土,长出不一样的米;
我母亲还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我们身为女子,只能从娘家的后宅,嫁到婆家的后宅;
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后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看不到;
所以我母亲总是让兄长带我出门长见识,说趁着未嫁,还有机会走走看看,等嫁了人,便只能困守后宅……我母亲说……”
胡恒秋瞬间觉得鲍鱼变了味——岳母咋这么能说!
这话可以在心里想,能说出口的只能是:“不至于吧,你嫁给我,我也没让你困在家里啊,想出去逛,我从未拦着嘛!”
胡夫人没有接话,却在心里想道:“一个月也轮不上一回出去,出门也只限于马车和店铺两点一线,那算什么?”
胡夫人继续说道:“我母亲说,女孩子若不努力,会被抓去嫁人的,所以……”
“!!!”胡恒秋差点儿噎住:“这是什么话!岳母、岳母大人竟还有这种论调?”
后半句是“女孩子努不努力都得嫁人”,不过看看媳妇脸色,又给咽回去了。
胡夫人不理他,自顾说道:“我母亲让兄长去哪儿都带着我,我当时还嫌累,不愿意跟他见他那些朋友;
听他们说话我还觉得怎么男子的想法都那么奇怪,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那是多好的岁月啊,我竟不珍惜,直到遇见了你……”
胡恒秋乐了:“这才对嘛,遇见我才是你的好岁月!”
胡夫人:“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母亲说得多有道理,原来,女孩子不努力,果真就被抓去嫁人,果真就没了自由!”
胡恒秋:“!!!”
胡夫人:“这些年,我就干了一件事: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
胡恒秋:“明明是三件事!”
胡夫人:“你闭嘴!就一件事——孩子!”
胡恒秋讪讪:“好吧。”
胡夫人:“要说我与永安公素未谋面也不算对……”
胡恒秋就觉得,女人的心思果真难猜,听听,正说着婚前婚后呢,怎么就扯上别人了?
胡夫人:“那年千秋节,哟,这话说起来小十年了!日子是真经不起过啊……那年宫宴上,我见过一次永安公;
到现在我脑子里永安公的形象,还停留在那一次,真是大气、真是英姿飒爽!”
胡恒秋给媳妇夹一筷子菜:“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胡夫人听话地吃下去,继续说道:“都说她是一个乡下寡妇,可有哪个女子有她那般风姿、那般风骨?
那是千帆阅尽才有的眼神,我看啊,广化寺的住持也比不上她;还有与洪国公一样的……嗯,杀伐之气,对,就是杀伐之气!”
胡恒球眨着小眼睛就不明白——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那次不就是耍了个花枪吗?
倒是这几年才品出来那娘们儿有点儿疯!
胡夫人双手捧心,双眼冒小星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风中英雄叹彷徨,一杆缨枪竖身旁……
女人哪,还真得多走走、多看看,有了见识才不会被人弹支小曲就给勾走!”
胡恒秋一口汤就呛住了:“夫人,怎么说话哪?什么就一支小曲儿?当年为了能让你看我一眼,我把那支曲子练了三个月!”
胡夫人把筷子拍在桌上:“我是说,这么个一身傲骨之人,能让我疑心你与他的关系?”
胡恒秋感受到深深的鄙视之情:“我不配呗?”
胡夫人:“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