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下回来后，程行喝了口水。</P></p>
然后他将过年的时候去新华书店买的数学教辅拿了出来。</P></p>
过年的时候，程行去新华书店买了不少数学跟英语的复习资料。</P></p>
对于数学跟英语而言。</P></p>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多复习多刷题。</P></p>
把会的题目巩固，把不会的题目学会。</P></p>
现在有姜鹿溪在，遇到不会的题目，直接就能去问她，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要先压下去，等到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再去问。</P></p>
晚自习放学后复习的时间只半个小时。</P></p>
能复习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P></p>
而看到程行回来后直接做起了题。</P></p>
孙莹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P></p>
请姜鹿溪吃个饭没事。</P></p>
她怕的就是程行下了课就找她，让她履行赌约。</P></p>
教室里那么多人呢。</P></p>
要是让她主动认输，她面子肯定会受损的。</P></p>
孙莹的人缘很好，朋友众多。</P></p>
因此，也就很在乎自己的面子。</P></p>
而程行没有当众找她的麻烦。</P></p>
这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P></p>
而事实上，要不是孙莹接二连三的呛自己，程行又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小孩子为难，在他眼里，只有十五六岁的孙莹，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嘛。</P></p>
小小的斤斤计较一次也就算了。</P></p>
程行又怎么可能追着孙莹跟她斤斤计较。</P></p>
况且，虽然他说了让孙莹输了请姜鹿溪吃一顿饭，他确实也存着让姜鹿溪少花点钱的想法，但以姜鹿溪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真让孙莹去请。</P></p>
她要是肯受别人的恩惠。</P></p>
这一路也就不会走的如此艰辛了。</P></p>
安城一中想要请她吃饭的男生。</P></p>
能从安河湖排到学校大门口去。</P></p>
而且别说这些小恩小惠了。</P></p>
她中考考了全市第一的时候，市里还有一些企业家找她向她捐款呢，不论是高考还是中考，考了第一的学生，本地企业为了得到一些好的名声，都会捐助帮助那些考试得了第一的学生，那些钱可是不少的。</P></p>
但姜鹿溪一分钱都没有要。</P></p>
她就这样实诚且倔强的活着。</P></p>
这样的人，注定会过得艰难。</P></p>
但也会让许多人心生倾佩。</P></p>
程行很少会钦佩一个人。</P></p>
但姜鹿溪绝对算一个。</P></p>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不合群，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与人交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像赵静孙莹这些女生，都不会讨厌她，相反还会喜欢她的原因吧。</P></p>
一个人，不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P></p>
让异性喜欢不算什么，你只要长相好看就行。</P></p>
但能让同性也喜欢，那才真正有着属于自己的个人魅力。</P></p>
程行此时在做数学练习册的时候，就遇到了一道难题。</P></p>
“这道题，有些看不懂。”程行将练习册拿给了姜鹿溪。</P></p>
正在看书的姜鹿溪将程行的练习册拿了过来。</P></p>
她安静地看了看程行给她指的那一题。</P></p>
将这道应用题的题目给读完后，姜鹿溪拿过笔，给他讲解了起来。</P></p>
而看着正小声给程行讲题的姜鹿溪，旁边的孙莹跟赵静都愣了愣。</P></p>
她们也都向姜鹿溪讨教过问题。</P></p>
但姜鹿溪可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认真地讲给她们听。</P></p>
姜鹿溪给她们讲题，可是很少会说话的。</P></p>
一般都是她们不停说话提出疑惑，然后姜鹿溪在纸上给她们讲解。</P></p>
因此她们也都习惯了，每次去问姜鹿溪问题，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张草稿纸。</P></p>
但现在姜鹿溪给程行讲题。</P></p>
不仅一点点的讲的很详细。</P></p>
反而是程行在点头，姜鹿溪在一直说话。</P></p>
等姜鹿溪给程行讲解清楚之后，孙莹有些心里不平衡的对着姜鹿溪说道：“鹿溪，你这好不公平啊，你以前给我和赵静讲题，可没有这么过。”</P></p>
毕竟孙莹跟程行的赌注还输着呢，她不敢让程行听到她们所说的话，程行没找她麻烦就够好的了，要是被程行听到她们的谈话，那就惨了。</P></p>
因此孙莹说的话声音巨小。</P></p>
但还好姜鹿溪的听力很好。</P></p>
听到孙莹的话之后，姜鹿溪倒是愣了愣。</P></p>
程行刚刚问她问她时，她是下意识的跟之前帮程行复习的时候那样教的，现在听了孙莹所说的，她帮程行讲题，确实要跟帮她们讲题有很大的区别。</P></p>
“伱们的数学成绩很好，稍微在纸上讲解一下，你们就能听懂，而我要是对程行这样做的话，不讲出来，他是听不懂的。”姜鹿溪如是说道。</P></p>
姜鹿溪这话说出来后，孙莹跟赵静都深有其感的点了点头。</P></p>
以程行的数学成绩，虽然去年进步很大。</P></p>
但跟她们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P></p>
姜鹿溪要是不讲的详细一些，程行确实会听不懂。</P></p>
后面的两节课是化学跟英语。</P></p>
就这样，程行上课时去做数学练习册，巩固自己的数学知识。</P></p>
然后下课时，将练习册上不会的拿去问姜鹿溪。</P></p>
很快，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就结束了。</P></p>
姜鹿溪一只手拿着水杯，一只手将上午收的语文作业拿了起来。</P></p>
这些语文作业是要送到文科二班王老师手里的。</P></p>
理科教学楼距离文科教学楼有些远。</P></p>
将作业送给王老师之后，她正好也可以用水杯打杯水，然后再去吃饭。</P></p>
只是当姜鹿溪拿着水杯和手里的作业走到教学楼下时，才发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早上早自习结束时雪刚下的时候很大，但是到了上午就没有多大了，但是没想到到了中午，又下的大了起来。</P></p>
姜鹿溪将手里的几十张作业纸护在了身前，以免被雪淋到，然后打湿。</P></p>
就这样，姜鹿溪迎着风雪，向着文科的教学楼走了过去。</P></p>
只是她刚走了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向她走了过来。</P></p>
“衣服很多？”程行撑着伞，走到了这个女孩儿的面前。</P></p>
姜鹿溪回过头，就看到了身后的程行，以及盖过她头顶的伞。</P></p>
漫天的大雪被他手里的伞阻隔在外。</P></p>
姜鹿溪看了他一眼，没吱声。</P></p>
“别说从这里走到对面的教学楼，就算是从这里走到车棚，你的衣服也能全被雪给打湿。”程行皱着眉头看着她，问道：“你就那么想生病？”</P></p>
这场大雪，在安城的气象台里已经提前预告了好几天。</P></p>
而在程行前世的记忆里，这场雪是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P></p>
因此程行早上来时，便带了一把伞。</P></p>
小雪自然不需要打伞。</P></p>
相反走在雪中，若无刺骨的寒风，还会非常浪漫。</P></p>
但是现在这场雪，可是非常大的。</P></p>
再加上呼啸的北风，这风雪吹打在身上，不消片刻就会浸湿衣衫。</P></p>
“我可以跑过去。”姜鹿溪看着他道。</P></p>
“那你真厉害，一口气能从这里跑到对面教学楼。”程行道。</P></p>
姜鹿溪不说话了。</P></p>
让她一口气跑到车棚，跑到食堂可以。</P></p>
一口气跑到安河湖对面的文科教学楼。</P></p>
她是跑不到的。</P></p>
而只要一停下来歇息，风雪吹打在身上，确实很容易就把衣服给打湿。</P></p>
“怎么说？要不要跑跑试试？”程行看着她问道。</P></p>
“不跑。”姜鹿溪道。</P></p>
“有伞在我为什么要跑？你把伞借给我就行了。”姜鹿溪道。</P></p>
要是衣服被打湿了，那么冷的天，自然是很容易就生病的。</P></p>
她现在确实不能生病。</P></p>
因为奶奶还在病着呢。</P></p>
她现在每天放学回家还得去照顾奶奶。</P></p>
以前的雪没有这一场来的凶来的猛。</P></p>
而且以前也没有要跑那么远过。</P></p>
所以刚刚姜鹿溪想都没想就想去跑过去将作业给送过去。</P></p>
因为她以前在风雪中跑习惯了。</P></p>
现在细想，以此时雪大的程度，路又那么远，确实不能直接跑过去的。</P></p>
“走吧。”程行撑着伞道。</P></p>
“你不用跟我一起一起去的，你把伞借给我就行。”姜鹿溪看着他说道。</P></p>
“左手里是作业，右手里是水杯，我把伞借给你，你想怎么打？”程行问道。</P></p>
姜鹿溪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跟右手。</P></p>
她的左手跟右手里都有东西，确实没法再打伞了。</P></p>
姜鹿溪皱了皱鼻子，没再吭声。</P></p>
程行打着伞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被寒风冻红的鼻子，程行停了下来，问道：“你的口罩呢？”</P></p>
“在教室里呢，没戴。”姜鹿溪回道。</P></p>
“那就回去把口罩戴上再去吧。”程行道。</P></p>
这室外的天气那么冷，不戴口罩，脸跟鼻子，会被风雪吹得生疼。</P></p>
“不用啊，没那么冷。”姜鹿溪道。</P></p>
这都下楼了，再回去去拿口罩，会很浪费时间。</P></p>
“要么回去戴你的口罩，要么把我的口罩摘下来给你戴。”程行看着她道。</P></p>
程行看着她，姜鹿溪看着他。</P></p>
程行持着伞，两人在雪中互相对视了起来。</P></p>
程行的眼神像是一抹清风一般，很清澈。</P></p>
但里面却有着毫不妥协的坚持。</P></p>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P></p>
就只有二选一的选择。</P></p>
姜鹿溪最终挪移过了目光，道：“我回去拿。”</P></p>
“嗯，我在这等你。”程行道。</P></p>
姜鹿溪回去戴了口罩，然后走下了楼。</P></p>
“这总可以了吧？”姜鹿溪看着他问道。</P></p>
“还有脾气了，换做别人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多管这个闲事。”程行道。</P></p>
“陈青不会？”姜鹿溪忽然问道。</P></p>
“她要是问我借伞，会借。”程行道：“但不会同行。”</P></p>
“不信。”姜鹿溪道。</P></p>
“那她要是两只手里也都有东西拿不了伞呢？”姜鹿溪又问道。</P></p>
“像你这样吗？”程行道：“要是像你此时这样，可以先把杯子放回去，等把作业送给老师之后，再回来拿着伞去打水。”</P></p>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水房距离我们教学楼还是挺近的，等把作业送了之后，再回来打水，水房里应该也没多少人。”姜鹿溪道。</P></p>
“你走不走？”程行皱着眉头看着她。</P></p>
程行生气，口罩下的姜鹿溪莞尔。</P></p>
她瞥了一眼率先先行的程行。</P></p>
没好气的用杯子在他背后比划了一下。</P></p>
哼。</P></p>
看你以后还不敢威胁我。</P></p>
但是感受到风雪吹打在身上。</P></p>
怕被风雪打湿衣衫的姜鹿溪，又紧紧地跟了上去。</P></p>
落了雪的安河湖风景正盛。</P></p>
程行没有选择从旁边绕过去。</P></p>
而是上了安河湖的水上长廊。</P></p>
经过几个小的亭子，便到了安河湖的湖心亭。</P></p>
湖心亭坐落于安河湖的最中央。</P></p>
是安河湖最大的一处亭子。</P></p>
到了这里，也就过了一半的安河湖。</P></p>
风雪将周围的一切全都染成白色。</P></p>
湖中的水面，也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P></p>
此时的安河湖很美。</P></p>
湖心亭的四面全是从空中落下来的雪花。</P></p>
如白色的瀑布，从天而降。</P></p>
姜鹿溪清澈的眼眸也因此时的景色而明亮了几分。</P></p>
虽然安城一中有一处在安城都算闻名的安河湖。</P></p>
湖上亭台水榭，应有尽有。</P></p>
安城一中的安河湖，在本地有不输江南水榭的美誉。</P></p>
但姜鹿溪从来没有登上过安河湖。</P></p>
此时，大雪应景，倒是真美。</P></p>
“姜鹿溪，摘下口罩。”程行忽然道。</P></p>
姜鹿溪不知道程行要做什么，但还是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P></p>
而也就是这时，她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然后就看到程行用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程行望着手机里穿着一身素净棉衣，摘下口罩向他这里看过来的姜鹿溪，如果张岱笔下的湖心亭，是天与云与山上下一白的话。</P></p>
那此时安河湖的湖心亭。</P></p>
就是姜鹿溪与风与雪，天地一绝。</P></p>
风雪不属于人间，是天地一绝。</P></p>
此时的姜鹿溪，同样不属于人间。</P></p>
“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程行笑着问道。</P></p>
“什么？”姜鹿溪不解地问道。</P></p>
“刚刚你摘掉口罩站在那的那一幕，让我想到了张岱的天与云与山上下一白，然后我就想到，此时的姜鹿溪站在那里，与风与雪，应该也算得上是天地一绝。”</P></p>
“你又用我的名字写文章。”姜鹿溪看着他道。</P></p>
“又？”程行有些不解。</P></p>
姜鹿溪没说话，而是道：“风雪是人间不可或缺的东西，自然算得上是天地一绝，不知道你说的我，算得上是什么绝？”</P></p>
姜鹿溪倒想知道，他该如何去编。</P></p>
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无法去跟风雪相提并论的。</P></p>
即便世人再讨厌风雪。</P></p>
但也同样少不了这两样东西。</P></p>
“真要我说啊？”程行笑着问道。</P></p>
“嗯。”姜鹿溪点了点头。</P></p>
“余光中说，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人间第三种绝色。余光中这首诗的名字就叫《绝色》，我跟余老都是作家，但我资质尚浅，要是我说出来的，恐怕你不会信，但余老所说的绝色，算不算是天下一绝？”程行笑着问道。</P></p>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陈青李妍她们说去吧，李妍很喜欢你写的文章，她要是听了你这话肯定会非常喜欢，我又不跟人谈恋爱，你跟我说又没用，我又不吃这套。”姜鹿溪说完，便戴上了口罩。</P></p>
她口罩下的脸，有些泛红。</P></p>
只是，之前是被冻的。</P></p>
而现在，可不是。</P></p>
程行笑了笑，带着她走出了湖心亭。</P></p>
他不知道余光中笔下的人间第三种绝色是什么。</P></p>
但是他知道，刚刚站在湖心亭中的姜鹿溪。</P></p>
不论是月色也好，还是风雪也罢，都比不了她。</P></p>
风雪，也只不过都是陪衬罢了。</P></p>
穿过安河湖，又走了一会儿，便到文科的教学楼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