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了,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了?况且达奚洛这种人野性未脱,你越是软弱,他越是欺负你,就像草原上狼吃羊那么理所当然。”
刘青鸾细细想着杨禹的话,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早就想好了对策是吗?”
杨禹往白桦树干上一靠,否认道:“我能有什么对策?今日之事,一时冲动而已。”
刘青鸾咬了咬下唇,她不满杨禹的态度,但也知道杨禹心中怨气未消,只得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现在不是也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吗?”
“说得轻巧,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即便这一路上不出意外,回去之后,太尉少不得也会把我给剥了。还有,今天你干嘛去了?你是不把我坑死不罢休是吧?”
“我……”刘青鸾一时语塞。
“我什么我?你是猪吗?这等小事用得着你亲力亲为?就算你这小身板全是铁,拆了能打几根钉?还号称太尉的小智囊呢,孰轻孰重都没弄明白,净给人添乱。”
“你……”刘青鸾小胸脯起伏着,差点没炸了,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样训斥过?即便是他伯父,一向对她也是和声细语,少有呵斥。
杨禹却不管这么多,接着训道:“正所谓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要做到这一点,你要学的是如何识人用人,审时度势,而不是凡事冲锋在前,太尉麾下人才济济,用得着你来添乱吗?”
听了这话,刘青鸾心中怒气一泄而去,她深吐了一口气,抱拳对杨禹作礼道:“多谢杨使君,青鸾受教了,这次青鸾确实鲁莽。然,使君想必也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不经过一番历练,终究只会纸上谈兵,谈何识人用人、运筹帷幄?”
“有你这么历练的吗?你这分明是在坑我,好好好,随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刘青鸾嫣然一笑道:“杨使君您消消气,真出了事,大不了您转投魏国就是。”
杨禹为之一愕,随之笑道:“这主意不错。”他说着细细打量起刘青鸾来,嗯,长得虽不是艳绝人寰,却也别有一番女儿娇态,这身材虽然瘦小了点,但小胸脯小屁股也基本长开了,“啧啧,把人往拓跋嗣跟前一送,这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
“登徒子,哼!”
达奚洛回去之后,干呕了许久,两个随从低着头不敢做声,其他人上来问原因,两个随从刚想张嘴,被达奚洛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把话头给咽了回去。
达奚洛自恃身份,不愿一众手下知道此事,对杨禹请他喝粥一事避而不提,只是暗暗把杨禹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当然,他更想直接召集人马把杨禹一行给灭了。
但安平公乙旃建已在杨禹的文牒上盖了章,等于魏国已正式承认杨禹一行的使团身份;
身为押伴使他还没有胆擅自灭掉一国使团,但明的不行,暗地里我总能把你整得半生不死,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来人,给晋人的米粮再减一半,记住,全部给霉烂的杂粮,不得有一粒好米,他娘的,敢耍我,看我不整死你。”
达奚洛是北魏山阳公达奚斤的子侄,依仗家族权势,他向来嚣张跋扈,因此他不但百般为难杨禹一行,而且肆无忌惮:
这天下午时分,有一对父女正在赶路,见有大队人马驰来,连忙让于路边,达奚洛经过时,刚好一阵风把那女子头上的斗笠吹歪,达奚洛见女子貌美,立即心生歹念,以刘虎余孽之名将父女俩绑了,老者像个读书人,那就给他安个刘虎军师的罪名,拿去请赏,女的留着自己玩乐。
对此,杨禹看不惯,嘲讽两句,达奚活振振有词:“我抓个叛贼余孽关你屁事,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宰了你?”
小九气得不行,恨不得拔剑杀了达奚洛,被杨禹制止了,毕竟这是在魏国境内,这些事他想管也无能为力,反而会误了大事。
然而,达奚洛却越来越过分,眼看离上党城已不足二十里,达奚洛却不走了,硬要继续露宿荒野。
帐篷一搭好,几十鲜卑士兵又架起火、烤起羊,给杨禹他们送来的却是高粱粥,而且那高粱显然已经霉烂,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还有一点野菜野菌,没油没盐,苦涩难咽。
晋军士卒饿了一天,忍无可忍,纷纷破口大骂,而达奚洛那边不但没把晋军士卒的骂声当回事,反而更乐,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还不忘奚落人。
达奚洛做得如此过份,杨禹也不禁一肚子的火,这到平城的路还远着呢,要是让达奚洛继续这么搞下去,谁受得了。
杨禹让宁寿之、李存义、张勃围将过来,小声说道:“达奚洛如此作为,是存心羞辱咱们,对此,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张勃立即怒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跟他们拼了,老子便是死也不愿受这窝囊气。”
李存义也说道:“杨使君,你也看到了,这些鲜卑狗欺人太甚,再这么忍气吞声,众将士恐怕都受不了了。”
宁寿之一听,立即责备道:“尔等意欲何为?别忘了这是在鲜卑境内,受不了也得忍着,一切等到了平城再说。”
张勃愤然道:“就这样咱们能到得了平城吗?宁副使你能忍,兄弟们可忍不得,他娘的,怕他个鸟,就他这点人马,就算堂堂正正干一场,咱们也绝对能把他干得满地找牙。”
“放肆!”
“行了,行了,咱们此时理当同仇敌忾,岂能自己先乱起来,叫鲜卑人看笑话。”把大家劝住后,杨禹才接着说道,“张勃说得也没错,咱们是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了,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让达奚洛这么胡来,明天咱们恐怕就得全部躺下。”
宁寿之问道:“杨使君有何打算?”
杨禹让几人凑了过来,耳语了一阵。宁寿之听罢不禁说道:“这如何使得?杨使君难道忘了,这毕竟是在鲜卑境内,如此岂不是自寻死路?”
张勃立即冷哼道:“大丈夫在世,宁可一死,也不愿受此污辱。”
“我等一死不打紧,然我等身负的使命谁来完成?”
“宁参军不用过于担心,咱们毕竟是大晋使节,只要占着理,事情闹大了反而对咱们有利,鲜卑君臣就算想为难我等,也总得顾及一下国体,再者,咱们身为大晋使节,若任人羞辱,岂不有损我大晋颜面?”
李存义此时却也变得有些迟疑道:“杨使君,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