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倒霉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怎么非要逼得我无言以对呢?杨禹摊摊手,一副无从解释的样子。
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颜延之这时开口道:“我猜也是抄来的,世子请想,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呢。”
颜延之毫不掩饰鄙视之意,他在南朝诗坛声望很高,与谢灵运齐名,人称“颜谢”。
这次从平城传回的几首诗让刘义真激动不已,竟拉着他来迎接杨禹,颜延之本来心里就不爽,再一听杨禹自己承认几首诗是抄来的,以他孤傲偏激的个性,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杨禹哈哈一笑说道:“颜参军说得是。”
颜延之一拂大袖,仿佛要将杨禹拂开:“欺世盗名,无耻之徒,哼!”
“咦,颜参军,说我抄诗可以,说我欺世盗名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是说了这诗是抄来的吗?我可从没说是我自己作的呀,这盗名之说从何而来?”
“照我说呀,颜参军您也应该多抄抄这样的诗,瞧瞧,这样的诗多清朗,多豪迈、多大气。男人嘛,不能总是蝇蝇苟苟,软软蠕蠕的,你说对吧?”
颜延之听完这话,顿时整张脸都扭曲了,杨禹却不等他开口,一转身先对刘义真说道:“二公子,这样的诗我还读过一大箩,您要是喜欢,下次得空再抄几首给您鉴赏鉴赏,如何?”
“还有很多?”刘义真大喜,立马如瘾君子一般缠着杨禹催道:“杨参军,有好诗你赶紧吟来听听,我可等不及了,快,快快快!”
“唉,二公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这万里迢迢归来,水没喝上一口……”
“少废话,你坐我车,车上有茶。快上车,快上车。”
再客气,刘义真可要生气了,杨禹顺手把缰绳往颜延之手里一塞,颜延之下意识的接过,等他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绿了。可没等他发作,杨禹忆上了刘义真那豪华舒适的马车。
“二公子,您听听这首如何,咳咳,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好!好诗,意境空灵邈远,好一幅寂静、寥廓、隽永的春江月夜图,啊,我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怎么平价都不为过啊。杨参军,这又是谁的诗?”
“这张若虚写的。”
“张若虚,又没听过,你千万别说他也归隐山林,没办法引荐啊,我可不信。”
“您必须信呀,毕竟这样的诗我读过不少,总不能每首的作者都给您引荐呀。”
“不少?那你赶紧再吟几首来听听,快。”
“没问题,二公子请听,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这几句如何?”
“这有些像乐府歌辞,写得自然是甚好,只是比刚才的春江花月夜略有不及,谁写的?”
“不知道。”
“你少来……”
“不是,这个真不知道,这几句原是印在我家窗帘上,我突然想起来的。”
“什么?你家帘子都印上了这样的佳句,不行,快快快,去你家。”
“二公子,别激动,别激动,我家在秦州呢。”
“那就去秦州。”
“二公子,这会儿关中都没拿下,怎么去秦州?”
“啊!可惜,真是太可惜了。杨参军,你家不光是帘子上有诗吧,门上呢?墙壁呢?亭子呢?快说,都还有什么诗?,对了,你等等,我先准备纸笔,这些佳句我要全部抄下来。”
“二公子,我渴了。”
“哦,我给你倒茶。”
正气苦的颜延之见俩人打得火热,而刘义真已忘乎所以,竟亲自给杨禹端茶倒水,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忍不住对杨禹大喝道:“竖子而敢!你还有半点上下尊卑......”
端着茶的刘义真被他的大喝声吓了一跳,杯子一晃,热茶洒在手上,烫得刘义真把杯子一扔,好巧不巧,正好扔在颜延之身上。
“啊!”
车边顿时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刘裕率大军抵达洛阳已月余,杨禹带回来的和约对刘裕而言,意义还是不小的。
现在晋军主力正在攻打关中,洛阳以东地区兵力比较空虚,加上后勤粮草还要依赖黄河水道运输,魏军对此威胁很大,如果两国能认真执行这份和约,对晋军而言便能减轻很大的压力。
一开始,杨禹以为是刘裕比较看重这份和议,才高规格地派儿子出城迎接使团;但事实上是杨禹想多了。
刘义真出城迎接使团,完全是他个人的骚操作,出城迎接就出城迎接了吧,整个过程刘义真对晋魏两国的和议只字未提,只是可劲的浅吟高诵。
刘义真这些行为事后传到刘裕耳朵里,刘裕不禁直皱眉头,他早年只生了两个女儿,长女刘兴弟,次女刘荣男,到了四十四岁之后,才得长子刘义符、次子刘义真等;
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以算是老来得子了。
因此刘裕对这些儿子不免溺爱了些,这就导致这些孩子从小娇生惯养。
这要是在平常人家还好些,刘裕离龙飞九五只有一步之遥了,儿子不成器,他日谁来接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