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们也不必全自己去卖,可以找那些坞主,让一部分利给他们,让他们代为销售,可以划出片区,一人代销一地,这样不但货品销量会增加,和这些坞主的关系也建立起来了,到那时,咱们货行天下,处处有地头蛇照应,那可就方便多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四郎,我能亲你一下吗?”
“滚!”“嘿嘿,回去我就照你说的办,四郎,你还有什么点子,全给我说说。”
“我说的都记下了?”
“都记下了,沿途搜集各类消息,让专人整理出来,这是重中之重,没错吧?”
“这还差不多,这事你别藏着掖着,立即传回云岭坞,让我大哥他们居中主持,尽快让各地都照办起来。”
“这还用你说,这可是大功一件,我这就回去传信,你明天要是有空去我那里,咱们再聊。”
刘宝宝风风火火的,说干就干,立即便起身要走,杨禹连忙叫道:“等等,小九受伤了,我一大老爷们要自己下厨弄饭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这样我也不用干别的了,你赶紧给我找个会做饭的人来。”
“什么?小九受伤了?怎么伤的?重不重?我进去看看。”
“少扯蛋,里面还有四双眼睛看着,你进去干嘛,小九的伤没大碍了,你少在这儿咋呼,我还有正事要说。”
刘宝宝连忙回头问道:“四郎,还有什么事,你说。”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赚钱固然重要,但咱们的根本在陇右,这更重要,你传个信回去,让我大哥他们尽快把关中所有青壮撤回去,加强训练,多储备粮草战马,军械方面,现在羌秦对内忧外患,正是人心浮动之际,对军械盔甲的控制一定大为松懈,你让我大哥他们趁机多弄点。”
刘宝宝一听,顿时来劲了,眼睛贼亮:“四郎,你这是要起兵反秦?靠,我就等着这一天,你……”
“反个屁!老实听我把话说完,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刘裕拿下关中应该不成问题了,问题在于,刘裕拿得下未必守得住,如果到时真守不住,那关中势必又是战乱纷纷,陇右就更不用说了,咱们家里的老人孩子,还有那么多产业在,别人可以跑,咱们跑不了,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到时可全得靠咱们自己了。”
“好,四郎放心,我马上传信回去。”刘宝宝说完,再次询问杨禹没有其他交代之后,便匆匆离去。
世道正乱,人心险恶,有时候你不惹别人,别人也会视你为敌,就像谢晦一样,这也正是杨禹一开始便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翰林斋这些产业有关系的原因。
刘宝宝离开后,杨禹坐在石凳上,独自考虑着将来的事,单就云岭坞而言,刘裕不出兵关中,云岭坞还能搞些产业营生;刘裕入主关中后,若能守住,情况自然更好,这样关中与黄河以南的大片地区就同属一国,有云岭坞的产业扩张更为有利。
可杨禹对此实在没什么信心,到时云岭坞反而要面对纷繁的战乱,赫连勃勃、乞伏炽磐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吞骨头的恶狼,对上他们,云岭坞的命运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而按照杨禹师父韩山子生前推测,他到丁巳年七月还要经历一场劫难,具体是什么劫难韩山子没说,这就像是算命先生给人断灾祸,杨禹本来不信这些的。
可每夜子时,他总会发病,脑中刺痛无比,每次只持续小半个时辰,但因为找不到病因,也解释不了这种现象。
据说当年曹操也有头痛的毛病,但曹操的头痛应该不是每日准时来一回,相比之下,杨禹所犯的头痛病就显得诡异多了。
也因此,他对韩山子推测丁巳年他有劫难的基本是信了。
而今年,就是丁巳年了,杨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渡过此劫,若是能渡过,或许他会更积极些,若是渡不过,这世界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杨禹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迷思。
刘宝宝办事效率还不错,离开后不久,便安排吴婶在坊门关闭之前赶了过来,吴婶也是来自云岭坞,自己人,可靠,这总算免去了杨禹亲自下厨的烦恼。
不过这也给杨禹造成了更大的难题,本来房间就不够,再加上一个吴婶,真是难安排了。
吃过晚饭,趁着落阳的余光,杨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书,慕容楚从厨房提来一壶开水,在石桌上摆开茶具,给杨禹沏茶。
干粗活她们不行,但沏茶却很在行,特别是杨禹这几年才弄出来的这种泡饮茶,慕容楚却是很熟练,杨禹注意到她春葱般的十指极为灵巧,加上手腕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泡起茶来颇有些后世茶艺表演的意味。
杨禹放下书,问道:“你这沏茶的手艺不错,经常沏茶吧?”
慕容楚不自觉的呡了呡嘴唇,轻声答道:“嗯,几年前这种新茶一出来,家父便极为喜欢,奴婢喝过之后,也觉得清润回甘,唇齿留香,比原来的茶饼好,便也喜欢上了,所以经常沏茶。”
以前的茶,都是茶饼,喝茶时先取一些茶叶研成末,然后加油盐姜葱等一起煮,很麻烦,味道口感也和泡饮的茶叶完全不一样,是以慕容楚有此一说。
“那就多加个杯子,你也来一杯吧。”
“奴婢不敢。”
“让你喝就喝,对了,你这沏茶的手法很不错,让人赏心悦目,你有时间在这方面多琢磨琢磨,尽量让动作显得优雅,流畅,更具观赏性,让它形成一种不仅有茶香味更有文化气息的茶艺,将来有机会,我开些茶楼,让人来跟你学,然后让他们在茶楼里表演茶艺。”
杨禹只是随口一说,慕容楚却忍不住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略微有些薄的双唇呡得更紧,一时间内心再难平静。
这是自从她遭逢大变以来,第一次由衷地生出欣喜的感觉,这大半年来,她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从官家大小姐沦落为任人宰割的奴婢的巨大落差,对自己的命运看不到一点希望,直到这一刻,杨禹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让她仿佛在无限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飘零不定的生命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郎君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嗯?”杨禹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郎君说让奴婢以后琢磨茶艺,这是真的吗?”
“当然。这茶呀,从选种、到怎么栽培、采茶、制茶,再到用什么水,水温怎么掌握、什么茶用什么茶具等等,这其中的学问多着呢,你要是有兴趣,以后都可以研究一下。”
“啊!”慕容楚听完差点没傻掉,以前她只是喜欢沏茶、品茶,哪里想到一杯茶还有这么多讲究。
“呵呵,你不用着急,这些事不是一时能做成的,你先琢磨着吧,不急,凡事得一步一步来嘛。”
慕容楚听得频频点头,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让她看上去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如同一株含烟芍药,越发清丽动人了。
向晚的风吹过寂静的院落,无比的清凉,一本书,一杯茶,美人如玉,这等平静怡然的时光在这个乱世是那么的难能可贵,且行且珍惜吧。
“你们那个房间是挤不下了,今晚你和清秋先睡我房间,等以后条件允许时,再给你们另外安排房间。”杨禹一边看书,一边随口吩咐着。
慕容楚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杯外而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