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伦一下子有如此大的转变,让诸将诧异不已,尤其是大舅子贺兰石,心里感到十分安慰,他抢先出来说道:“酒泉公,据哨探传回的消息,这次秦州军带了很多母马,可产大量马奶,对后勤粮草的依赖比较小,所以行军速度非常快,这也是咱们一直追不上他们的原因。咱们恐怕也得调一批母马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行。”
赫连伦点头道:“这确实是很值得学习的战术,把这一点呈报给我父王,今后我们行军作战,也可以考虑用此方法减少对后勤粮草的依赖。”
赫连淲出列说道:“酒泉公,要调来母马,不是三两日可办到的,如今咱们后勤粮草被劫,我认为应先退回雍县等重新筹措好粮草再作打算。”
赫连伦却摇头道:“就算咱们能迅速夺回雍县,恐怕城中也没有粮草可筹了,你带五百人马出去筹措粮草,我会率主力继续向东追击敌军,若是敌军继续避战,咱们就到岐山县去补给。”
贺兰石接着说道:“酒泉公,杨禹实在太奸滑了,要想剿灭他,咱们兵力还是不够,必须向大王再求援兵才行。”
“这是当然。”赫连伦接着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对付敌军的好计策吗?”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赫连伦见连两个最得力的手下干将都没能提出什么可行的战术,心里很失望,但却没有再大发雷霆,杨禹确实太奸滑了,关中平原又处处可通行,加上杨禹对后勤辎重依赖比较小,凭他这几千人马想把杨禹围困起来确实很难。
“报!酒泉公,袭击我军粮草的敌军已经和东去的敌军汇合,目前停在三十里外的康家塬一带,敌军正在构筑营寨,似乎要在康家塬长期住扎。”
“什么?敌军在构筑营寨?”
哨探传回的消息,让赫连伦和贺兰石等人再次诧异不已,要知道杨禹连雍县县城都能轻易放弃,现在却去野外自己构筑营寨,这也太反常了。
“不对,这是挑衅,是杨禹故意在向本公挑衅,传令贺兰秋,让他调两千人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杨禹这厮是不是真敢与我正面一战。”
三十里外的康家塬,慕容错望着正在台地上装模作样构筑营寨的士兵,有些跃跃欲试的对杨禹说道:“明府,赫连伦的粮草都在咱们这了,现在是咱们有粮,他们缺粮,要不咱们真在这耗一耗他,和他干上一仗。”
“赫连伦缺粮?你信不信,真到了那一步,他能把百姓当羊宰了作军粮。”说到这些,杨禹眼中少有的射出一抹寒光,小黑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跟着怒睁双目低吼了一声。
“两脚羊”的传说慕容错自然也听过,赫连勃勃一向以残暴注称,他攻克杏城时,俘获姚逵两万余人,直接就活埋了,建统万城时,只要锥子能插入城墙一寸,就杀修筑的工匠一并筑入墙中,他让人打造兵器,弓箭射不进镗甲,就杀掉造弓的工匠,如果射进去了,就杀造镗甲的工匠。他常常站在城头上,把弓剑放在身旁,凡是觉得嫌恶憎恨的人,就亲手杀死,大臣们有面对面看他的,就戳瞎眼睛,有敢发笑的,就割掉嘴唇,把进谏的人说成是诽谤,先割下其舌头,然后杀死。有什么样的王,就会有什么样的兵将,为了击败杨禹,夏军杀百姓为食恐怕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
有鉴于此,慕容错只得悻悻收回自己的建议。宁寿之有些忧心地说道:“咱们总是如此避战,也不是办法,赫连伦虽然一时奈何不了我们,但肯定会向赫连勃勃请求更多的援军,只怕到哪时我们是避无可避啊。”
杨禹笑道:“赫连勃勃派大军来增援,这岂不是正好减轻长安的压力吗?”
“话虽如此,可咱们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宁参军放心,只要把赫连伦的主力引过来,咱们就可以抽身南下,赫连伦缺粮,到时只能等候岐山方向的补给,这至少能给咱们一天的时间,应该够咱们吃掉赵晟后面那一千敌军了。”见宁寿之还是眉头不展,杨禹笑着劝道,“老宁,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急不得。”
“明府!明府!”此时营长曹长青兴奋地跑过来,向杨禹禀报,“赫连伦果然被引过来了,咱们的哨探回报,赫连伦又调了贺兰秋两千人马,共计五千,追咱们来了。”
“好,让将士们赶紧歇息,入夜之后,咱们立即出发。”
“喏!”
士兵们接令之后,立即停止了装模作样的工作,嘻嘻哈哈地吃大餐去了。刚进关中时,士兵心里都很不安,结果这些天在杨禹的指挥下,大家牵着敌军的鼻子走,还顺手拿下了雍县,劫取了敌军的粮草,而且还没什么伤亡,士兵们原来的不安也就散去了,感觉深入敌后也没什么可怕的,士气很高。
杨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正面与赫连伦硬干,四千对六千,他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在机动能力上做足了功夫,才有今天这效果。
这些天士兵们难得如此畅快的饱餐,吃饱之后又坐等赫连伦追到十里外,杨禹才下令全军上马,向南呼啸而去。
这几日赵晟正在渭水两岸和赫连伦留下的一千人马玩比赛过河,仗着羊皮气囊渡河便捷,今天在渭水南岸对敌人大喊,你不要过来呀!等敌人好不容易过来了,发现他们又到北岸了,你不要过来呀,那叫喊声有多凄惨、嘲弄的意味就有多浓烈,差点没把敌将失勒干气得吐血。
这天失勒干接到哨探禀报,说赵晟在渭水南岸的五丈原附近安营扎寨,恨不得把赵晟挫骨扬灰的失勒干立即率军渡河,结果刚过河一半,北面突然隐隐传来闷雷般的铁蹄声,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失勒干太清楚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了,连忙大喊道:“阿力克,快派人去看看,这是哪来的骑兵!”
不用了,一面“杨”字大旗转眼便出现在视野里,无数的战马扬蹄狂奔而来,卷起烟尘漫漫。
“敌袭!敌袭!快……”
快?快干嘛失勒干也不知道,此时他三百人马已过河,两百在河面上漂着,北岸剩下五百人已乱成一团,人吼马嘶,根本没人再听失勒干喊什么。
杀!
白面将军慕容错一马当先,身后两千铁骑如同巨浪卷来,渡口处四散而逃的夏军瞬间被冲垮,落水者数以百计,惨叫声响彻云霄,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那些漂在河上的夏军,也不能幸免,秦州军压到岸边,一蓬蓬箭雨倾泄而下,船上的夏军躲无可躲,死伤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