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胡思亂想,忽覺腦後生風,于瀚感覺到那股疾風似是留有餘力,微微一笑,輕巧避過。
但見程正崙的白色身影落在甲板上,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被嚇到失神了,幹嘛?從小到大可從來沒看你怕過!」
「我只是在想……今天演變成這個局面,我們是不是做錯選擇了……」
「你說的是哪一件事啊?是我們想偷老鄭的船,還是我們為了能自由做我們想做的事,而跟家裡搞革命?」
于瀚撇眼一睨,彷彿在說:「你也想過這些事嘛!」後又續道:「因為我們選擇航海,所以跟家人鬧得不愉快;也因為這樣,我們才選擇偷老鄭的船,才讓自己陷入危險,讓自己可能……沒辦法盡為人子女的責任……」
程正崙雙手枕在腦後,道:「我是不會像方臉一樣講些哲學道理,我只知道喜歡大海並沒有錯,只不過……也許是我們的方法錯了,我們對於自由和夢想的執著,已經扭曲了我們對是非善惡的判斷,讓我們做出偷盜欺騙這種錯誤的選擇……讓我們的夢想變成害人的東西……」
「你甚麼時候想到這些的?」
「在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放火、第一次聽到戰火爆炸聲的時候……」
于瀚輕嘆一聲,道:「我不是沒想過放棄大海,只是覺得……如果現在因為這些挫折而放棄,那人生就不是自己的了……這份理想和信念,我會繼續追求下去,但是要用對的方式,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夢想而害到任何人,尤其是害我的家人變成獨居老人……現在,只有存活,才能彌補自己犯的錯……」
程正崙微微點了點頭,道:「說的好……就說你不去學哲學可惜了!」
忽聽船後傳來一聲:「這跟哲學有甚麼關係?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嗎……」
于程兩人轉頭一看,就見方運辰走來,向兩人各擲了一瓶清水過來。
程正崙訕笑道:「偷聽人說話很缺德耶!」
方運辰攤手道:「這船就這麼大,你覺得我能躲去哪?」
三人心情同樣沉重,但三人同樣也是年輕氣盛,只能強顏歡笑,故作灑脫──在戰爭面前,想不開也得想開……
于瀚見士氣略有起色,便道:「快去瞭望台吧!等一下遇到敵人就麻煩了!」
這時忽覺船身向右疾駛,三人終其一日在前線奔波,搞得神經緊張,突來一陣晃動,嚇了老大一跳,同時聽到對講機傳來老鄭的聲音:「回到自己的崗位上,說作戰計畫了,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了……」
程正崙拿起單眼望遠鏡一看,自言罵道:「狗日的,能不能讓我們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