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轻蝶轻声答应,命令身后两名女官拟定懿旨,连夜宣召赵涂率五百禁军进入承平宫,搜拿凶手。这种时刻,既然已经不信任御前侍卫,那么赵涂的禁军更有作用。
细心的小太监三万发现,副总管找了一圈,就是没叫人去请大总管来!看来这特殊的日子里,副总管想把大总管给架空啊!瞧不出来,平日里对待大总管毕恭毕敬的副总管,还藏着这样一个心思,果然够狠!
河范握着肖轻蝶的手,头脑中一阵发昏,河范勉强稳住心神,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爱妃,你的手好凉啊!寡人的手都已经够凉了,你的手比寡人的手还要凉!怎么,心疼寡人了?看来寡人没有白疼你啊!可惜,今日一别,就要来世再见了!”
肖轻蝶泪如雨下,握着河范的手啜泣道:“陛下!臣妾若是知道陛下今晚会遇刺,臣妾情愿挡在陛下身前,替陛下去死!陛下,臣妾对不住陛下啊……”
董崇喜再次以极强内力输入河范后心,河范精神略有好转。河范对肖轻蝶微笑道:“别傻了,寿数自有天命,就算贵为王侯天子也同样不可逆!十年前,寡人到天忍山见古木真人,古木真人替寡人推算了一下命运,他说我寿数会止于六十一岁!所以寡人不甘心,回来后左思右想,最后求助于方士,想炼制升仙丹,逆天改命,可惜到头来仍是镜花水月……”
河范已经无法回身,他对身后的董崇喜道:“老董啊,看样子寡人撑不到鲁爱卿赶到了!遗诏的事情……唉,遗诏的事情就交由你和德妃娘娘口述转答!”
董崇喜不敢停止输入内力,他只要手上一停,这位国王陛下立刻就要归位。董崇喜答道:“请陛下恕奴才不能停手,不能跪拜陛下,聆听圣训!陛下今天所说的话,奴才一定会字字不差的记下来,陛下请讲!”
河范叹道:“寡人今日就将驾鹤西去了,王位传于我儿成秀!和亲王世子河成旭,身为王族后裔,不思报效国家,反行篡逆,废去和亲王世子称号,一旦叛乱平息,凌迟处死!和亲王河顿,教子无方,即日起革去和亲王爵,交宗正寺严办!寡人的后事,着德妃和董副总管……”话没讲完,河范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栽倒。
肖轻蝶慌忙扶住河范,焦声唤道:“陛下……”
刚好此时,翰林鲁致远和小太监红中匆匆跑进丹房。鲁致远见国王遇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脚都软了。他万没想到有人敢入宫行刺国王陛下,国王陛下身边不是有技击太监保护的吗?鲁致远脑子里一片混乱。
董崇喜再以极强内力从后心输入河范体内,董崇喜把河范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命翰林鲁致远照着河范的意思拟旨。董崇喜忽然又大声问道:“陛下,大内总管,总领太监巩人达,勾结和亲王府,欲图叛乱,不知圣意如何?”
河范强打精神,答道:“老董啊,巩人达跟随我多年,贪是贪了些,谁的银子都敢收,可是忠心,还是有一些的!你们共事多年,总要有点儿情份在!得饶人处且饶人,逐出宫去也就是了!又何必赶尽杀绝?给人留条后路,也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董崇喜脸上一红,应声答道:“是!陛下英明!奴才惭愧!”董崇喜被河范看穿心事,又给他说了几句,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转念一想,能借此机会赶走了对头巩人达,也是好事!此事,他董崇喜只要结果,不要面子。
河范很吃力的对董崇喜道:“异日,倘若你见到成秀,帮寡人转告他,寡人相信他的能力!只是我儿子太过忠厚,所以叫他切记做事要留有三分余地。至于东平侯府,那是他的舅舅家,自然会帮他,寡人不担心!余下的事,都看他了,叫他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董崇喜应声道:“奴才记下了,这话奴才一定会转答给大世子,请陛下放心!”
实在撑不起来的河范,歪倒在肖轻蝶怀里,轻声道:“爱妃,寡人累了!寡人好冷,快抱紧寡人!寡人就要走了,可寡人还有些话想说,寡人还想在你身边多呆上几天,寡人还没看够这个世界啊,可惜老天爷已经不给寡人机会了!”
肖轻蝶抱住河范,轻声啜泣道:“陛下,臣妾在呢!陛下还有什么想说的,臣妾听着就是!”
河范握着肖轻蝶的手,微笑道:“爱妃,你知道寡人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吗?”
肖轻蝶摇了摇头,抽泣道:“臣妾难以揣测天心,请陛下明示!”
河范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肖轻蝶的脸,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董崇喜和御医贾太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河范这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了。河范微笑道:“当寡人第一眼见到你啊,立刻让我想起了当年见到明月的时候!多像啊!那时候,她就像你今天这样年轻,这样貌美,她,笑颜如花……”
肖轻蝶终于明白,原来河范在她身上看到了死去的皇后高明月的影子,难怪河范那么宠爱她。肖轻蝶心中涌上一阵妒嫉的酸意,却仍是轻声道:“能让陛下想起皇后娘娘昔日的恩爱之情,臣妾已经心满意足!”
河范盯着肖轻蝶美丽的脸庞,微笑道:“年轻,可真好啊!”河范嘴角溢出红色的鲜血,脸上挂着笑容道:“寡人就要去见明月了!寡人已经看到,明月带着人来迎接寡人了!她还是像寡人初见她时那样美!多好的姑娘……”河范的手,轻轻垂了下去……
“陛下!”肖轻蝶泪流满面,她的心,在此刻已经空了。面前这个死去的老男人,曾是她的一切,如今没了,都没有了。肖轻蝶紧紧抱住河范,她替他抚平没能闭上的眼睛,轻声道:“陛下,你放心……”没人知道这位德妃此刻在想些什么。
董崇喜抬起头,脸上满是哀痛的神色,董崇喜沉声道:“陛下,驾崩了!”德妃,御医,太监和宫女们都跪了下去,丹房中哀声一片。
大越同乐二年秋,九月二十一深夜,桑兰国王河范遇刺,伤重不治,驾崩于承平宫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