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罗索只好哀求道:“大帅,一旦战事爆发的话,五百人马够做什么呢?您一定是非常恨我!您要是恨我的话,就在这里把末将推出去砍了吧!末将真不敢去!”
从定边笑问道:“靳将军,你是我军中猛将嘛!一向能征惯战,怎么,真不敢去守卢谷城么?”
靳罗索哭笑不得,只好鞠躬道:“大帅,末将虽然英勇,但不是傻!像这样带五百人去守卢谷城,无异于去送死啊!末将不止要考虑自己的命,那五百弟兄也同样是人啊!这不是在坑他们吗?所以末将是真不敢去!大帅至少也得给我三千兵马,否则的话,末将以为绝对守不住卢谷城!”
从定边沉下脸道:“靳罗索,今天本帅是命你带五百人马去守卢谷城,这是军令!你们也都知道,军中无戏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靳罗索,快些下去点兵吧,不要误了赶路的时辰!”从定边沉着大黑脸,给靳罗索丢了个眼色。
靳罗索
还想争辩些什么,从定边忽然沉下脸,拍案而起,伸手拔出佩剑,咔嚓一声,把公案的一角砍去。从定边冲冲大怒道:“哪个敢违抗本帅将令的,军法从事!”从定边一甩袖子,带着两名亲兵往后面去了,只留下众将面面相觑。种士良同样一头雾水,搞不清从定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将都来安慰倒霉的靳罗索,也不知道这位从大帅今天哪里出了毛病,不担风险的武定城给了五千精兵,首当其冲的要塞重镇卢谷城却只肯给五百兵马!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这是准备把卢谷城和靳罗索一起给坑了吗?没道理啊!
靳罗索想了想,出了大堂后他没急着去点兵,而是直奔节度使府府邸的后宅。他要当面问个究意,究意这从定边打的是什么主意!按理说,从定边用兵高妙,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破绽来的,他要当面问个清楚,就是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不是?
后宅之中,已经备下了丰盛的酒菜,从定边在此处接待种士良。靳罗索要求见从定边,卫兵直接把他带到温暖如春的会客厅中。会客厅的大火炉中,火光熊熊,燃烧的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屋中一片温暖之意。从定边笑容满面,正给种士良敬酒。
靳罗索没奈何,上前给种士良和从定边磕头,“末将靳罗索,拜见大司马,拜见节度使大人!”桌上酒菜丰盛,有鱼有肉有菜。
这鱼还是今早靳罗索带人凿穿冰层打出来的,很新鲜。
从定边大笑道:“靳将军,本帅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来来来,坐坐坐,一起喝两杯热酒吧!外面天寒地冻的,等几天后你到了卢谷城,还要防备罗刹人突袭,也是够你辛苦的!来人,给靳将军倒酒!”
有小卒上来给靳罗索倒了一碗酒。
靳罗索没奈何,只好陪坐在下首,种士良是大司马,从定边是节度使,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平狄将军能比的。靳罗索手扶着酒碗,坐立不安道:“大帅,您安排末将带五百人去守卢谷城,末将心头实在不安,特来向大帅请求增派些兵马!末将不是怕死贪生,大帅就是让末将去死,也得让末将死得其所啊!”
从定边笑骂道:“你这个笨蛋,还真是笨得够可以嘛!哪个让你去送死?你也跟随本帅十几年了,从一个小卒一路做到从五品平狄将军!你跟随本帅,大小打了也有近百仗了吧?你有见本帅让一个弟兄白白牺牲的吗?卢谷是战略要地,在战术上也相当重要,本帅怎么会拿你和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
见靳罗索仍是一脸犹豫,从定边又笑道:“就算本帅想杀你靳罗索,也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吧?就算本帅舍得你,还舍不得卢谷城呢!你说对不对?来来来,大司马,咱们喝酒,喝酒!大司马远来巡视边郡,这塞外之地又苦寒,不喝些酒怎么能
行!靳将军,你还不敬大司马一碗酒?”从定边给靳罗索丢了个眼色,示意他给种士良敬酒。
靳罗索是彻底迷糊了,他不知道从定边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看样子从定边又不想让他去死。靳罗索只好站起身,给种士良敬酒,靳罗索说了一堆肉麻的话,虽然他不喜欢这样。可是靳罗索知道,种士良位高权重,又是掌管军事的大司马,是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种士良倒也和蔼,一副礼贤下士的表情。他也要想办法争取从定边,争取安西道的边军。即便从定边是楚成隆旧部,他也没有免了从定边的节度使之职,因为从定边戍边实在太有一套了,罗刹骑兵纵横草原大漠,向来少有敌手,可每次都在从定边所在的安西道碰得头破血流,从安西可不是浪得虚名。
从定边见靳罗索有些没精打采,又笑道:“你这人哪,心里装不下事!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沉不住气呢?本帅敢给你五百兵马,就让你去守卢谷城,那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难道本帅愿意打败仗不成?”
靳罗索又拱手道:“大帅,末将实在驽钝,参不透大帅所说的玄机!万望大帅直言相告,末将心里也好踏实!”
从定边叹了口气道:“唉,那你附耳过来!”
靳罗索赶紧凑了过去。
从定边在靳罗索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靳罗索半信半疑道:“大帅,此事当真?”
从定边笑道:“你这人哪!本帅已经向你交了底,你还怕什么!喝了这碗酒,再吃些饭菜,赶快带兵去守卢谷城!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要立功,咱们得趁早!”
靳罗索答应一声,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当兵打仗的人,吃饭那叫一个快!靳罗索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吃饱了,起身向从定边和种士良告辞。要说靳罗索这人也有意思,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走的时候兴高采烈。
种士良见靳罗索兴冲冲走了,笑着调侃道:“从公啊,你这是有什么良谋,能让这位犹豫不决的靳将军如此爽快的去卢谷城替你送死啊?”
从定边微微一笑道:“大司马,下官带兵打仗,可速胜,可缓胜,可大胜,可小胜,可先败后胜,但最终一定是胜!我手下若有十万带甲精锐士卒,就可以扫荡罗刹南部,把罗刹逐到大漠以北千里之外!送死的事情,我从定边一定是不干的!要死,就只能敌人去死!”
种士良举起酒碗,大笑道:“壮哉斯言!我种士良借花献佛,从公可满饮此碗!”从定边也大笑,举起酒碗,两人碰了一下碗,都一饮而尽。
种士良放下酒碗,一脸亲切的问道:“从公,原来这安西道兵备废弛,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可自从你在这安西道扎了根,努力练兵七
八年,只为防备罗刹南侵。你刚才说,只要给你十万精锐甲士,就可以横扫大漠,草原,逐走南罗刹人。那么这安西一道,我把经略使也交给你做,可使得么?”
从定边手扶酒碗,淡然道:“大司马,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从定边的优点是治军打仗,临敌应变!这管理财务,治理地方政事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人人都知道,我从定边和安西经略使邓余通不睦,但是我们却也合作了多年了!我们彼此不睦,是因为私事,在公事上,我们两个人配合得很好,从来没出过差错!”
“安西道正是因为有了我们两个的通力合作,才能够长保平安!我主管军事,他主管政务钱粮,才能让安西道巍然屹立于西北,也让罗刹人多次折戟于此地!要是我一个人在此,既主军政,又主民政,还主财政的话,我可忙不过来!而且效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种士良嗯了一声,若有所思。从定边刚要补充几句,忽然门外面有旗牌官高声道:“禀大帅,有罗刹使者来访,说是有要事,求见种大司马!”
种士良和从定边对视了一眼,种士良奇怪道:“从公,你把本侯到边郡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从定边摇头道:“怎么可能!今天大司马要是不在我节度使衙门大堂上出现的话,就连我手下诸将都不知道大司马到边郡了!大司马秘密巡边,这种军机大事我怎
么可能泄露出去!而且这使来得这么及时,多半是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哼,我猜是在京城就已经走漏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