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同乐三年,二月初九,中午,艳阳高照,永城通往河州郡的官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马车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两匹马并驾的马车,左边车辕上坐着一名车夫,这名车夫是一个干瘦的黑衣老者,怀中抱着长鞭,神情严肃,没有任何笑容。干瘦的黑衣老者怀中抱着长鞭,鞭子不时在半空中炸响。
可两匹马并不着急赶路,就那么悠闲的走着,仿佛知道车夫的鞭子不会落在它们身上一样。这段路是砂石路,往来的车辆行人并不算多,所以这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官道上也没有扬起灰尘,一切都平平淡淡。
马车车厢内,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男子年轻俊朗帅气,一身青色长衫,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两名女子一名青衣,一名黄衣,容貌都美丽异常。黄衣女子已经是极其妖艳的存在,而那名青衣女子的长相更美一些,面如桃花,只是形容妖冶,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车厢中间,是一座微醺的香炉,蜀地有名的青釉瓷炉,价格不菲。结合双马并驾的马车和车中女子的样貌,这应该是个官宦人家才对。车厢内香雾淡淡,混杂着美丽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有些让人陶醉。年轻帅气的男子闭着眼睛,似乎正在享受这一切。
一身青衣,略微年轻一些的女子,眉心点了一颗红点,正在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粉色团扇。永城一带,气候宜人,况且早春的天气并不如何炎热,可这名青衣女子却拿着一把团扇,不时摇来摇去,仿佛很热的样子。她美丽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些隐藏都隐藏不住的怒意,只是没有发作出来罢了。如果有心,就知道她很焦虑。
年长一些的黄衣女子沉声道:“袁从信,你这是准备把我们姐妹两个都带回摩天宫去吗?”原来这一车一男两女三个人,正是袁从信带着诺兰和索伦绮香要赶回摩天山,接管乐天派。穿青衣,眉心有红点的是诺兰,穿黄衣的是索伦绮香。
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袁从信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一些倦意。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如果你们不肯戴上面皮,我如何能带你们直接上摩天宫去见我师娘和师兄弟?你索伦绮香还好说,诺兰这张脸可是给摩天宫的很多人都记得了!我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你们要记着,你们已经是我袁从信的女人了,从今后不要整天想些没用的事情!”
索伦绮香恨恨道:“我们原来是大司马的女人,在大司马府过着何等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被迫跟了你这个穷鬼掌门人,以后怕不要跟着你喝西北风!”索伦绮香仍是对种士良把她们拱手让给袁从信一事而愤恨不已。索伦绮香迷恋权力,在她心中,一百个袁从信也比不上种士良的一根脚趾。
一直坐在车厢右侧远离袁从信的诺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她也是同样想法。可是从种士良答应把她们送给袁从信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她们的命运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她们根本无法回头。
袁从信闭着眼睛,慢条斯理道:“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在大司马再锦衣玉食,也不过是个只比婢女强一些的侍妾罢了!大司马想把你们送人,还不是点一点头的事情?算你们两个运气好,是我这样青春年少的帅气将军向大司马央求,把你们两个给讨了来。若是你们被大司马送给一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你们就蒙上被子哭去吧!不知好歹!”
诺兰呆了一下,和索伦绮香对视了一眼,两人忽然都说不出话来。
袁从信双手抄在衣袖中,闭着眼睛又补刀道:“就算大司马府有再滔天的富贵,你们也不是主子!你要搞清楚,你们的身份其实只是大司马府的一个奴婢!再上等的奴婢也只是奴婢,主子随意就可以把你送人,而且送的丝毫都不心疼!因为随时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可以取代你们!你以为自己陪着主子睡了几觉,自己就是主子了?你想多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你原来在辽东,在阿土井手下的时候也就那样!转身攀了个高枝,陪大司马睡了几觉,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身份就高贵了?和螃蟹捆在一起的草绳也还是草绳,变不了螃蟹,还是不能吃!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别看你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你能保持青春几年?随时有更美的姑娘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到那时你怎么办?”
索伦绮香大怒,扑过去扬手给了袁从信一记大耳光。索伦绮香气得浑身颤抖,拔出短刀,尖声大叫道:“袁从信,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娘闭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一刀捅死你!”索伦绮香忽然悲哀发现,袁从信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法不颤抖。
袁从信睁开眼睛,伸出右手掐住索伦绮香的下巴,狞笑道:“说到你的痛处,受不了了?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袁从信?我袁从信青春年少,人才出众,好歹也是从五品金刀将军,你在我身边做一个将军夫人,不比在大司马府做一个没名没份没前途的侍妾好?这世上有送人的侍妾,可是有送人的夫人么?嗯?”
道路颠簸,马车摇摇晃晃。一直沉默的诺兰忽然开口问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都闭嘴!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会儿!这一路上,只听到你们两个在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