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希无奈接过铜烟袋锅,此刻他感觉手里这小小的烟袋锅足有千斤重。钱太希嘴唇哆嗦着问道:“侯,侯爷,您怎么会来到临山了?”
一名白衣男子提着一壶茶,走入钱太希的卧房,给楚随心和胡铮珠分别斟了一碗茶水,然后默默退了出去。楚随心掀起茶碗盖子,悠闲吹着碗里的茶水,笑道:“还不是因为临山郡有钱大人这位老朋友,所以本侯才赶来见老朋友,顺便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嘛!怎么,看钱大人这个表情,是不欢迎本侯喽?”
钱太希慌乱道:“没有没有,哪里哪里!侯爷是大贵客,下官请都请不来!”
楚随心啜了一口茶水,悠闲道:“钱大人,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不过不管你钱大人喜欢不喜欢,本侯都来了!”楚随心喝着茶水,四处观瞧钱太希的卧室,还不时点头。“钱大人很会享受生活嘛,不错不错!”
钱太希头上冷汗直冒,如坐针毡,他不知道这位爷怎么就盯上他了。钱太希小心翼翼道:“侯爷,您不是在桑兰国吗?怎么会忽然到临山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来?您这次来,是要做什么?不可能是针对下官啊!”钱太希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楚随心从来而降,多半不会是来杀他这个小小郡守,他不觉得自己值得楚随心亲自出手。
楚随心哈哈大笑道:“钱大人,这两年来,你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不是过得很滋润吗?美人在抱,大把的银子装进腰包,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惬意的生活吗?”
钱太希苦笑道:“侯爷,下官这也是苦中作乐,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再说下官捞那些银子您也知道,大半都送给京里和道里的各位大人了。下官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地方吧?”
楚随心直截了当道:“钱太希,在这种情况下,你再努力也没用!你被发配到临山郡,那是因为人家把你当成楚家一党,只不过是因为你岳丈家花了钱出了力,你才被从轻发落。当然,比起那些直接被罢官甚至杀头的楚家一系官员,你已经很幸运了。但是你想想,你真能让种士良完全信任你吗?”
钱太希沉默半晌,轻声问道:“那侯爷说,下官该怎么办才好?”
楚随心呵呵笑道:“这次本侯回来是要找种士良算账的,我手下一万精兵已经进了临山,还接管了你临山营的三千兵马。这一次,本侯要兵出南山道,直取京师,收拾种士良。你说你不是楚家一系也没用,这次无论谁帮你,无论你怎么解释,种士良也不会再相信你了!因为本侯勤王的兵马是从临山郡进入大越国境内的!”
钱太希握着烟袋锅的手颤抖了起来,他想不到楚随心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钱太希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小声问道:“侯爷,那您想要下官做什么?”
楚随心反问道:“那你知道本侯为什么要找上你吗?”钱太希摇摇头,他当然猜不到楚随心的想法。
楚随心道:“因为之前你也算是投在楚家门下,咱们算是半个熟人。既然是熟人,就总比陌生人好办事!再说本侯兵出临山,你也就没有了退路。你除了踏踏实实跟着本侯做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要么成功,要么死。你自己选。”
钱太希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锅,吐出一口烟雾。钱太希隔着烟雾,看着楚随心模糊不清的脸。钱太希声音沙哑道:“侯爷,你为什么选择我?”
楚随心微笑道:“第一,你有能力。虽然你看起来是个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你心够狠,是个办大事的人!第二,临山这地方地势险峻,没有人会想到本侯敢带人翻越八百里驮龙山。本侯可以带着精兵出南山道,打种士良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贵神速,这些个道理你应该懂!”
钱太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胡铮珠给楚随心又斟了一碗茶。楚随心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隐忍了三年,终于有机会杀回来找种士良报仇,解救父母,解救皇帝了!这三年的日子,过得比某些人的三十年人生还要漫长!”
钱太希咽了一口口水,艰难道:“侯爷,这几年难为你了!”
楚随心呵呵笑道:“不难为!熬过去就好了!你看,今天本侯不就带着人,杀回来了吗?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过去欠过我的债,都得还给我!”
钱太希膝盖一软,跪在楚随心面前,啜泣道:“侯爷,是下官当初对不住侯爷,下官知罪了!”钱太希把铜烟袋锅放在一旁,给楚随心磕头。此时钱太希的泪水是真心的,他真怕楚随心翻旧账,让人砍了他,他怕疼,更怕死。钱太希又叩头道:“下官知罪了,下官愿意改悔,愿意为侯爷赴汤蹈火!”
既然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那钱太希也不介意跟着楚随心搏一把,他本来就是个狠人。钱太希知道,自己是个狠人,坐在自己面前的楚随心是个比他更狠的狠人。楚随心会不会报复他,钱太希对此心里实在是没底,他在等楚随心回应他。
楚随心大笑道:“钱大人,本侯相信你的话!因为你现在也没的选!如果你能跟着本侯,把事情做好,自然前途无量。一个人,往往把自己逼上绝路,才可能有成功的希望。一个人过得太顺了,未必就是好事!经历了一些挫折,或许更能知道自己该向什么方向努力!”
钱太希一脸恭敬道:“是是是,侯爷说得是!”
楚随心放下茶碗,对钱太希微笑道:“我说钱大人,地上凉,你就别跪了,起来吧!”
钱太希跪在地上,他不敢动,楚随心可没说原谅他。万一楚随心翻脸,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保持谦卑的状态好。钱太希脸上堆笑道:“侯爷在上,下官还是跪着好,跪着习惯,跪着舒服!”
胡铮珠给钱太希也倒了一碗茶,“钱大人,侯爷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起来喝茶!”
钱太希战战兢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半个屁股侧坐在椅子上,随时准备站起来,随时准备跪下磕头。这种场合,多磕头,少说话,准没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