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
异世界的戏曲徐伯安还真没接触过。
而据纳兰菲的描述,蔷薇虎本是云深城一个二流戏院,并不算出名。
但是近来换了新班主风白露之后,舞台表演非常精彩。
尤其是班主,生旦净末丑全能,而且演什么像什么,惊艳表演,满堂喝彩。
基本客栈中每天都有人谈论此事。
今日亦是经典曲目《秋水铜棺》。
徐伯安两人到场时,戏票已然所剩无几,还好他“钞能力”雄厚,顺利进入了戏院中。
此时已然开场。
随着铜锣钟鼓琴胡奏响,一个穿着鲜红嫁衣装束的花旦顾盼踩点站立。
其妆容极为精致,一双桃花眼淡施粉墨,眼眸转动间似有无尽柔情。
然而,这是个男的。
徐伯安几乎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的喉结,当下亦是微微惊叹。
一个男的竟能秀气到这种地步,若是放到蓝星,肯定妥妥的女装大佬!
正当此时,那花旦头上突然空间开始扭曲震荡。
熟悉,而又悸动的感觉瞬间袭来。
【姓名:风白露】
【修为:金丹一重】
【技能:万象神演】
【气运:9999(气运之子)】
徐伯安表情微微僵住。
第三个天命之子!
看个戏不至于吧?
他神情紧接着凝重下来,当即内心呼唤出虞飞雪。
“万象,名剑之一,擅变幻莫测之术,位次还排在雪落之前,蛮荒时代曾由无形道人执掌。”
虞飞雪的严肃声音随之响起。
“你这小鬼是什么倒霉体质,怎么名剑出一个就被你撞一个?!”
徐伯安眉头微皱。
若说林辰和叶孤云算是标准的屌丝逆袭模板,眼前这风白露明显与他们不同。
正思索时,曲目正式开场。
风白露之后,另有身穿吉服的小生上台。
“此曲讲的是新婚燕尔,征兵令发,拜堂相公强征而出,战死边外的悲剧故事。”
纳兰菲微微侧身,抓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
“情节较为简单,但据说唱词委婉凄凉,很是考验功底,接下去亦是这风白露的独角戏。”
徐伯安无心在意这曲目,而是问道:“你了解这风白露吗?”
纳兰菲思虑片刻,方道:“听店中食客说过,此人是个戏痴,唱功了得,但从未受过重用。”
“近日蔷薇虎老班主病逝,风白露不知怎地接任,这才开始有了名气。”
说到这,纳兰菲又凑前了些,略有些难为情道:“也有人说,此人曾是张员外男宠。”
闻言,徐伯安眼神微滞。
“那张员外现在怎样?”
“死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女子红袍岸边追着走,郎君背影已湿透~~”
骤然婉约悠长的哭腔响起。
那风白露已然泪眼婆娑,眼中尽是牵挂与不舍之意。
手帕扬起,娇弱凄伤。
纵使男儿身,那深闺思征夫的神姿亦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
顿时满堂喝彩。
徐伯安则是目光森冷地望着台上。
“万象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扮演世间万物,若是修为足够,仙人亦可夺几分神姿。”
“当年无形道人凭借此法,世间罕有敌手,更是在成名之战中引得仙气相助,祥瑞起飞,一度直取仙位。”
“可惜他的资质终究差一丝,最终只是有形无神,但也是异常恐怖。”
“眼前此子能将花旦角色演绎如此生动,应是亦然掌握了精髓,潜力非凡呐。”
虞飞雪一番惊叹,鲜有这么吃惊的时候。
“是人便会有弱点,像他这种偏执的人,缺点也会更加致命。”
徐伯安倒显得冷静,旋即收回目光,打算好好把这出戏听完。
蓦然间,纳兰菲的小手攀了上来。
“徐伯安……”
轻声呼唤中,他微微侧目。
便看到纳兰菲旁边一个衣着华丽青年已然坐下,而那目光亦是有意无意地投了过来。
徐伯安握上她的手,温热掌心让她心安了下来。
“铜棺重重压心头~跌坐泪~无声流~~”
又一番高潮到来,鼓声急速加快。
昏暗台下,华丽广袖中,一只手悄悄伸出。
“那一天~雪花飞白了女儿头~怎么唤~~也还唤不回~~~~温柔~~~~”
“曲终人散~独自饮酒~斜阳太冷~~暖~~~~不~~~透~”
琴声鼓声推上高潮,泣泪唱腔感染全场。
青年嘴角淫笑渐渐浮起。
然摸到的,却是一截冰凉。
咔咔!
手骨全然碎裂,手腕亦是被硬生生扭断,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啊啊啊!
“暖~~~不~透~~~~~~”
“好!”
满堂掌声如雷,欢呼声仿若要将夜空掀翻。
鲜血在地板上氤氲开来之际,徐伯安已然牵着她手离开。
……
戏落客散,满院安静。
厢房。
铜镜上花容淡然。
饶是卸妆之时,风白露亦是举止轻柔,眼神温和,微翘尾指更是多了份娇气。
门口,那断了手的青年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腕口处鲜血直流,却丝毫不敢进行任何处理。
“娘……娘子……我错了,我不该见那女子长得清秀,便有非分之想。”
苦苦哀求声很是悔恨。
风白露放下玉簪,看着镜中妆容已去仍然秀气可人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有何错呢?说到底我不是女儿身,这些日子的欢乐看得出来你未有尽兴过。”
“可能真需要其他真正的女子,才可解你心头之渴。”
风白露款款走到他面前,轻柔地抚摸着他的俊朗面容。
青年无比惊喜与庆幸,跪着往前挪了挪。
“您真的不怪罪我了?我以后一定改,专心对待您一人!”
“不怪你,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呢?”
风白露拿起他的头颅,高高举起,透过灯光,将那顷刻间僵住的惊愕脸庞仔仔细细看了遍。
随后仿若珍宝般捂在心口。
嫁衣鲜红更甚。
“夫君走好,我会送他去与你作伴。”
……
福来客栈。
为了不在天机上留下端倪,一番云雨过后,纳兰菲便去其他女杂役同睡后院了。
徐伯安坐在桌前,刚刚喝了些水,神识范围中便出现了些许胭脂般沁香的气息。
香中却有着致命的敌意。
徐伯安目光微冷,当下跳窗而出。
无人寒森巷中。
徐伯安刚刚站定,便看到前方那笼在月色的身影。
依然是那如鲜血的红嫁衣,手中那圆滚滚的东西正不断有肉屑皮毛掉下。
风白露就好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般专注凝神。
“若非官人看戏不过瘾,偏让小女也体验丧夫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