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他们还没说话,孙权快要抑制不住火气。
他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几案下的双手却在颤抖。
第一次听到童谣的时候,他只是哈哈大笑,这么明显的离间计,谁会相信?
然而鲁肃来了,大乔来了,张昭来了,程普来了。
江东群臣,有头有脸的,除了周瑜,全在这里了。
孙权的心在滴血,他心中想到,自继承父兄家业,孤南下闽越,北抗曹操,五征黄祖,五战皆胜。
武业之外,孤励精图治,使江南富庶,家家有存粮,在这乱世之中,可称一方净土。
孤年幼时,你们以孤年轻不懂为由,各自把持军政。
孤年长了,你们又要担心我猜忌大臣。
在你们这些所谓的俊杰眼中,难道孤便是一个不通情理、不辨忠奸的恶人么?
孤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需要齐来逼宫!
就因为孤的江东,不是自己打下来的,你们就觉得孤好欺负么?
甚至连外人庞统、赵云都在看孤的笑话!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已经听不见程普说了些什么,也听不见张昭在和程普争执。
他已经不知道鲁肃用什么言语作和事佬,不知道叔叔陆绩给侄子陆逊说了什么。
某一个时刻,他捏着手里的剑,霍然站起。
厅中争执的众人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孙权。
微笑不见了,孙权威严的看着衮衮诸公。
他的眼睛一个个扫过诸人。
张昭疑惑,程普疑惑,他们不知道孙权要做什么。
顾雍皱眉,黄盖皱眉,他们觉得有事要发生。
赵云紧握手中匕首,警惕着孙权,庞统脸上突现笑容,再不复刚才强行推销理念的不智之徒。
孙权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天下大乱,曹贼战于江北,孤战于江南。虽江南仍有刘璋、刘表,可刘璋之父用天子车驾,刘表私自祭天,二刘可谓僭越。孤奋三世余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自擅江表,成鼎峙之业。所图者,欲匡汉室天下,救百姓于水火,非为自身!”
“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
“请问诸公,孤是该降,还是该战?”
张昭低头,程普低头,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孙权却拥有了一匡天下的霸气。
陆逊低头,吕蒙低头,他们和孙权年龄相仿,却在这个同辈人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诸文臣把头埋的更低,张昭嘴唇微动,想要争辩,又被孙权打断。
“孤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
“大丈夫,岂可困于蝇营狗苟?当为天下苍生计!”
说到兴起,孙权抽出剑来,按着之前演练无数次的手法,“刷”的一下,干净利落的砍断桌角,接着道:“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
他把剑扬起,插在桌案上道:“诸将吏敢叛孤江东者,斩!”
“诸将吏敢复有言童谣事者,亦斩!”
张昭与程普对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孙权,那个记忆中的小孩子,如今竟然已经成长为了说一不二的雄主!
他们不敢言语,最后还是在角落里的陆逊第一个回答道:“喏!”
众武将齐声道:“喏!”
最后是文武齐声:“喏!”
声震屋宇。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
“好!将军擒操,宜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