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的福清宫就是这样,在这青成山上,不俗也不起眼。后来与伏龙观结了缘,这才有了如今公认有真传承、有真高人的福清宫,即使是青成山上最大那几座宫观,名气、规模和人数都大于福清宫,每次论道也胜负各半,可若是斗法,也都只能在福清宫面前败下阵来。
由那时起,福清宫才逐渐兴盛。
到现在规模、名气虽仍不如那几座几百上千年的古观,经论道义也有所不如,可论道法,却已在这青成山上难觅对手。
也正因此,应风出云二人生怕没把宋游招待妥当,回去挨骂是小,失了礼仪是大。
走走聊聊,没觉得累,便已到了山顶。
今日天气果然不错。
不过青成山并不算太高,若非山下大雾,雨后积烟,否则是见不到云海的,出云说的赏云,是指看天上的云。
宋游也爱看云,躺着最好。
配上山间与鸽子蛋差不多大的熟烂了的猕猴桃,带的酸菜馅的馒头,再惬意不过。
“道兄,你听说过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这句诗吗?”
“听说过。”
“这种仙山,世间可真有?”
“没有见过。”
“多行道爷走遍天下,有见过吗?”
“应该没有。”
“如此的话,便只是传闻了。”
穿着道袍的姑娘有些失望,好似心中梦里的仙气少了几分。
宋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时间不可逆,白首难回,但若是放慢时间,且不说这个世界,即使是上个世界,也是有足够的理论去支撑的。
以他所学所见,也是玄妙难说。
他只啃着馒头赏云。
此时的云如铺满蓝天的轻羽。
“道兄真是惬意。”
“是有些困了。”
“我和师妹去寻些果子来,咱们在这坐到黄昏,看完日落再回去。道兄既已倦了,在此等着即可。”
“好。”
两人便笑嘻嘻的,去寻果子去。
果子还没找到,倒是见到远方山腰红光闪耀,升起滚滚浓烟,冲天如龙。
“起火了!”
应风道长惊呼一声。
昨日清晨才下的雨,此时竟起了山火。
然而火借风势,才眨眼的功夫,便已蔓延开来,留下大片黑色的伤痕。眼见得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可此乃天灾,他们道行低微,况且修道之人也不是神仙,又如何能以凡人之力熄灭山火?
两人顿时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只听身后有声音传来:
“道友莫急。”
转头一看,宋道兄已站了起来,拍掉身上草碎泥灰,如他们一样凝视山火,却一点不慌张。
山火肆虐,生灵涂炭,该灭。
“终!”
挥手点出白星。
白星跨过长空,落入火中,火气闭蓄,这半山山火就如受了刺激一样,顿时收缩,眨眼就已消失不见,连一点火星、烟气都没了,若非留下了大片的草木枯灰,甚至让人以为它从未来过。
两人一时屏住了呼吸,惊为天人。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福清宫已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却还要对伏龙观来人毕恭毕敬。
原来不止是礼节和恩义。
弹手止天灾,岂是凡人?
此后一下午两人都毕恭毕敬,比在师父宫主面前还要乖巧几分。
一直待到黄昏后,三人方才下山。
只是回了道观,各自师父问起他们相处如何,可有了交情,他们却都不知如何言说。只觉这宋道友比从师父口中听到的,几十年前初下山的上上任伏龙观观主道行还要高深不少。
而以宋游一日相处看来,这两人也都是不错的人,至少现在不错。奈何他不愿交友,让他选亲近谁,选不出来,选膈应谁也选不出来,注定是无法为福清宫未来的继承人提供选项了。
晚间吃过晚饭,宋游便已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书信,对光华子说:
“道兄,我还有一事所托。”
“嗯?”
“出来已过了一季,写了封信,想请道兄明年春天捎带回去。”
“原来如此。”
光华子将信接过,小心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