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事好几次了,谁也拿不准。
直到正月过去,二月到来。
那方天空的阴霾明显散去,听去赠药的人回来说,雪原之上始终萦绕的暴风雪也在停息,甚至积雪都在融化。
后来随同先生一同前往雪原的舒大侠到了城下,问自己要了些干粮,便又匆匆忙忙策马而去,不知前往何方。似乎正是自那以后,便听说雪原的暴风雪已经彻底平息,上空的阴霾也彻底散去,积雪一日比一日薄,有雪水从雪原流出。
城中无论官吏百姓,皆是大喜。
金姓小吏自然也是大喜,只是大喜之中,又多几分震惊。
二月下旬。
寒酥大疫被除,城门再度开启。
虽仍旧少有人进出,但城中还幸存下来的人也都走出了家门。
街道上终究是见到有人影了。
人们互相慰问,感慨交谈,仿佛共同走过一场大难,便有种莫名的情感。
自然无人忘记去年冬日那场灵雨,无人忘记托梦的社神,更无人忘记走入病迁坊为病患消灾解难的道人与僧侣。
当日人最多的地方,便是城中庙宇。
香火最盛的不是正殿中的神佛,而是门口左边将将半人高的小庙,庙前泥方摆了一块又一块,插满了草香,烟火如云。
然而说来也巧,也就正是开启城门的当天晚上,寒酥县的百姓又都同时做了一个梦,梦中仍是当初来提醒城中百姓外出沐浴甘霖的社神,乃是名为罗盈花的一位慈祥老妇,只是身材比上次梦见时高了些。
社神告知他们,今年正月初一,有仙人踏入雪原,在雷公协助下,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已然镇压了禾原妖王,今后的禾原回归太平。
人们醒来,自然又是大惊。
还在大清早,城中便沸沸扬扬,明明人没剩下多少,却大街小巷都是互相佐证与议论之声。
愿意相信,又有所顾虑。
想要查探,又不敢前往。
县衙之中也是一样,一片议论之声。
有人说该派人去看一看,有人想再等一等,有人对土地婆充分信任,又有人更为谨慎。好不容易决定好了要派人去看,可是多年以来,雪原妖王在寒酥官民之间的形象已是极为可怖,谁又敢带队前往?
金姓小吏原本只是城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胥吏,地位很是低下,因为大疫之下,城中胥吏死了不少,兄长又因为主动接管病迁坊而染了病,这才慢慢在县衙里有了说话的地方,听闻贵人们的纠结犹豫,稍作思索,咬了咬牙,便主动站出来。
“大人,属下愿往!”
“你愿前去?”
“愿意!”
“好!太好了!便由伱带人前去,查探回来,本官再记你一大功!”
“多谢大人!”
小吏这便应允下来。
带队的人有了,又带谁前去,换了别的胥吏,或许为难,但他却也觉得好找。
自家兄长虽说痊愈,但痊愈之后身体也不太好,一直在家养病,是不便前往的。然而当初病迁坊中亦有别的胥吏班役,有的病轻,才刚到红眼的第一天就被控制住了,现在已经回复原职,这些人都知晓那位先生与大师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去与他们说清,大概会有人愿意同行。
不出所料,仅仅次日,小吏便带上了几个人和一头驴子,出城往北而去。
半天时间,到了雪原。
和传闻中的一样,此时的雪原头顶早已没了阴霾,暴风雪也已经停歇,大地积雪融化,已经长出了青草,沐浴在阳光下,恍然如梦。
那些庙宇依旧矗立着,仿佛一条线,说明此处曾经禁锢过了不起的妖王。
众人面面相觑,在小吏的催促下,才胆敢跨过庙宇,走进雪原。
一切如常,却又让人心惊胆战。
一行人一路往前行去。
冰雪果然一点都见不到了,重新融化成水,填满了路边的沟壑溪河,不仅青草钻出了土,而且有些看似已经枯死的树,竟然也发了芽。若非所有从冰雪中露出的房屋都空空荡荡,常有白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让人觉得这里不是雪原,只是归郡很寻常的一片地方。
直到再往深处走一段……
那路边巨大的飞禽走兽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只剩白骨,有的则才刚刚开始烂。有的还很完整,有的则被捶得破破烂烂。这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很多场令凡人心惊的大战。
一行人看得害怕不已。
胆子稍微小些的,没走多远就提出想要回去了,只是金姓小吏壮着胆子继续往前,众人这才越走越深。
然而没多久,他们又惊住了。
远方天际出现了一座山。
从无山丘的归郡,居然有了一座山。
起先模模糊糊,随着众人走近,这才慢慢显出真容来,整个靠近的过程,亦是众人逐渐震惊的过程。
直到一行人来到它的面前。
这是许多禾州人一生也没有见过的大山,人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这一刻众人心底的震撼无以言表。
仿佛古老的神话到了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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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