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某种预兆,又像是气运之说。
甚至还不止名臣武将……
只是那就不敢说了。
老者愣在原地,忽然头皮发麻。
甚至感到手足无措。
徐家曾经再怎么辉煌,可最辉煌之时,也不过朝中二品大员,千年后不见得能留有那位先祖的名字。如今也没落了,在扶摇再怎么显赫,也只是在这一县一郡算个大家族罢了。
那些事情,离他太遥远。
茫然无措之际,老者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道人,向此时最信服的人寻求安心。
“家主还请冷静,也许只是贵府刚巧占了风水宝地罢了。不过无论是风水宝地,还是气运汇聚,未来的妖邪怪事恐怕是少不了了。”宋游也一边思索一边对老者说道,“就算贵府要受用风水,承接气运,也得在此留得住才行。”
老者眼光闪烁,面露思索。
心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这么一个道理。
风水气运汇集之地,自然会出人杰,可这些地方人杰喜欢,妖鬼邪物同样也喜欢。
老者静下心来,审视自家儿郎。
虽说平日里觉得自家儿郎倒也不错,起码家教严格,家中没有纨绔之辈,大多也在认真读书,肚子里多少也有些东西,纵使有的儿郎在妖邪面前没有维持住本心,却也怪不得他们,已是超过了绝大部分人、甚至绝大部分大家子弟了。
可要说把标准提高到那个地步……
莫说将相王侯,就是状元之才,家中这几个后生也是远远称不上的。
而今妖邪汇聚还不到半年,徐府上下便被闹得鸡犬不宁,一片乱象,今后若持续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怪事。
有仆从端了雪梨茶进来。
老者叫他将之端给小女童,便打发他出去,这才转头看向宋游:
“请先生指教……”
“在下没什么好指教的,就算有要告知诸位的,这两天也已经说完了。”宋游停顿了一下,“自古以来,不说别地,就说在下的师门,众多师门长辈对于风水之地与气运一说,也有不同的态度。有的觉得风水气运之地催生人杰,有的觉得乃是人杰诞生,这才赋予一地灵蕴,有的则觉得二者相辅相成,无所谓主客之分,或是主客常常易位。家主随心就好,可勉力争取,而不可强求。”
“可争取不可强求……”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也认可“这个地方很不一般”的说法了。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老者思考着,眼睛已经干涩了。
“那便明日再说吧。”老者看向身旁的徐姓书生,“你父母既已亡故,又是我徐家人,从今往后,徐家就是伱家,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后就搬到府上来吧,少些农家琐事,离族墅更近,家中也有书铺,你好安心读书。等你到了年纪,或考得了功名,再回去替你求亲。”
“恭敬不如从命……”
徐姓书生连忙答应下来。
无论是出于读书问道,还是出于改变命运,这都是绝佳的机会,他是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的。
“不知先生……”
老者又侧身看向了宋游。
“今晚夜已深了,家主年迈,宜当早些休息。”宋游拄着竹杖站了起来,“在下也该回去休息了。”
“老朽送先生回房。”
“不必了……”
“走几步不碍事。”
宋游迈开了脚步,身边的女童依旧捧着杯盏,像是长在了脸上,紧紧跟着他。
老者杵着拐棍,也送他们回房。
一边走,一边向他打听口风。
可宋游既非天算道人,本身亦不精于此道,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提醒他的。
“以在下看来,徐府对于妖邪鬼怪的忌惮已经少了很多。若要保住祖宅,每日住在这里,便万万不可惧怕妖邪,更不可向其服软低头,反倒要有与之相斗的勇气和狠劲才对。而这些徐家已经有了。”宋游说道,“若家主不想离去,又有与妖邪相斗的心思,在下倒可以帮些忙。”
“实不相瞒,在先生到来之前,老朽便已经有了搬家的念头。只是徐家太大,人太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宅子,搬起来也过于麻烦,加之舍不得这代代传下来的祖宅,舍不得祖上荣光,这才拖延至今。”
“须知妖邪并不难以对付,寻常人有了胆量,善于思索,纵使没有法器,往往也能将之诛灭。”
“先生说的帮些忙是……”
“明日家主拿些黄纸来,在下可以留下几道驱鬼辟邪的符箓,可让携带者不被妖鬼邪法所伤。”宋游说着顿了一下,“然而从今往后,府上的妖邪之事恐怕不会少,要想驱离妖邪,还府上一个清净安宁,还得自己多想些办法才是。”
“先生所言甚是……”
“明日便是十五,那位老妪该来了。”宋游已穿过几重院落,走到了客房门口,停下脚步,抬头看月,“明日白天,在下画好符箓,晚上的事情就不归在下管了,家主可以先想想办法,如何留住她。权当在我们离去之前,给贵府最后练一次手了。”
“多谢仙师!”
老者十分恭敬,行礼说道。
“请回吧。”
“仙师好好歇息……”
老者拄着拐棍,慢吞吞离去。
宋游则停在原地,时而抬头看明月,时而低头看徐府,月光下院落一片清冷,除了远处隐隐传来哭泣声,几乎一片安静。
宋游确实没有天算祖师的本领,也确实不精于此道但随着修为渐深,与天道交触颇多,倒也冥冥中有所感应。
此地确实不凡。
那徐姓书生也非常人。
却也远远没到那个地步。
不知未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