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然。”
“老神以守信重诺为神,答应的事,决不食言,只要庙宇建成,老神可以自如来往于各地,自然便会尽全力为陇州百姓调控风雨。”
“多谢大仙。”
“便与知州同抗天灾。”
胡木大仙说着,又转过身,看向宋游:“不知尊驾还有何吩咐?”
“在下没有别的请求了,如此已是皆大欢喜。”宋游客气的拱手道,“大仙毕竟是神灵,食人间香火而成神,如今也在吃着人间香火,又手握关乎百姓民生的重要神职神力,还得请大仙多造福百姓才是。”
“是是是……”
胡木大仙若非已然成神,恐怕已经有汗流下来了。
知晓伏龙观大多数传人都看不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神灵,这位前几年也才打死了雷部的主官与斗部的巨星神,哪里不知,这是在点自己。
凡间百姓的香火不是白吃的。
这位的香火更不是白吃的。
胡木大仙早就听说过,如今大晏民间名声最盛的神灵、新上任不久的雷部主官周雷公,早就想吃到一炷这位的香火,但阴差阳错,一直未能如愿。
却是自己先吃到了。
一时感觉压力极大。
“老神告辞。”
“大仙慢走。”
只见得老神仙与年轻道人互相行礼,随即老神仙带着满身神光,走到香案的边缘,轻轻一跳,不见怎么用力,便直直的飞上了香案,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身形迅速缩小,落到香案上时,已经只有不足两尺高。
神仙在桌上一坐,神光渐暗,身形迅速变得僵硬死板。
等到最后一抹神光也消散,眼前已经没了神仙,只剩一尊涂了彩色的泥像,两根烛火在黑夜中摇曳,线香刚刚熄灭了最后一点红光。
“呼……”
魏知州也是这时才松了口气。
为官多年,已成封疆大吏,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口与神仙对谈。
以前莫说亲口与神仙对谈了,就是靠道人或民间高人同神仙交流,也根本见不到神仙显身,往往是道人与神仙默谈再向他转达神意,或者是民间先生巫婆之类的请神上身,神神叨叨难辨真假。
哪里有这一次来得直观。
想起这次交谈,魏知州不禁感慨:“原来神仙也要谈条件。”
“神仙需要百姓的香火,百姓需要神仙的帮助,有时付出本就是相互的。”宋游回答着说,“诚然,神仙要有德行,不过要想神仙尽心尽力,却也不能全靠神仙德行善意,百姓也得供香才是。”
“仙师说得是……”
魏知州从前就听说过神灵托梦讨要香火的传闻,如今倒是不惊讶于神仙也如此市侩,竟和他讨价还价,惊讶的是胡木大仙对他的态度——仿佛面前的根本不是那位屡请不来的胡木大仙,自己和他也是完全对等的身份。
魏知州心知肚明,这都是因为这位高人站在旁边。
“下官替陇州百姓多谢仙师。”
“仙师不敢当,也当不起知州的谢。”宋游与之回礼,“只是胡木大仙说得对,防治大旱带来灾难,不能只将希望寄托于神仙神力,还得靠当地官员施行良政,双方同力,方能解百姓之苦。”
“下官谨记……”
魏知州客客气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面前仰头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女童,连忙做出请的手势:“外面风大,还请进去说话吧。”
“好。”
几人又回到了一间大殿中。
这间大殿稍微小一些。
此时夜已逐渐深了,外头黑漆漆的,殿中也只点了一盏油灯,不敢说照亮大殿,只能说为殿中添了一点光芒,众人都看不清各自的脸,便坐在蒲团上畅谈旱灾与神灵、官员又该如何治理,有时也聊道教佛教、天宫西天、法术修行,众人僧人都受益匪浅,官员们也听得大觉过瘾。
三花娘娘起先还老实坐在道人身边,努力扮演着乖巧懂事的道童形象,很快就觉得无聊,坐不住了,开始左右晃动着脑袋玩。
随即又变回猫儿,在黑夜中独自玩着尾巴,到后来干脆跑出去捉了几只老鼠回来,要分给和尚们吃。
自然是被婉拒了。
油灯添了好几度。
聊了快一夜,直到天将明时,魏知州和玄华法师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将道人送到住处,道别回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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