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
记住什么?周子衿骤然醒转,想要再问,霍正辉却已经永远离开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想要找个人把一切都问个明白,但却不知道该找谁。
奚姚一如既往地理智,她捡起一块碎玻璃切开霍正辉的胸膛,从里面取出一片带血的芯片。然后,她将伤口关上,把老人的尸体收敛好放在了那个破碎的透明玻璃缸里。
那是霍正辉的梦,也是他的棺椁。
“走吧,一切等出去了再说。”奚姚蹲下身子看着他,“我会帮你的。”
“好。”那双深邃的星空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自然之灵的意识还很薄弱,甚至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但额头灵穴的特殊之处就在于灵师的意识可以更加深入,就像奚姚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黑白子。
奚姚提醒他要尽快做出选择,最好直接摧毁自然之灵的意识,占据自然之灵的“身体”,就像魂器黑白子一样。否则以后可能会有意识混乱甚至人格分裂的隐患。
周子衿倒是没那么在意,自然之灵的意识正在他的额头灵穴中呼呼大睡呢,竟然有点可爱。
这等于他直接拥有了操控地风水火四种元素的能力,严格来说应该是潜力。自然之灵如果真是世界雏形,他的成长有多难就可想而知了。
周子衿现在连打个火都做不到,连最浓郁的大地之力也有些可笑,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控制土石形成一个向上的通道,不时还需要休息一下。
偶尔他也会让焰用爪子刨一刨。
前路漫漫,不知尽头。
这样暗无天日的旅途中他和奚姚不时找些话说,偶尔也会一起分析一下霍正辉临死前诡异的行为。
可惜目前为止,没有太多的发现。
“奚姚。”周子衿捧起地下水喝了几口,然后在脸上用力揉搓了几下。水冰凉刺骨,能够让人清醒,清除疲惫。
这是他借助自然之灵感应水元素特意寻找的一个休息站——一个可能曾是某个地下河的河床的密闭空间。
“什么事?”奚姚正借助焰的火光简单梳洗,瘦削的脸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为什么这么拼啊?”周子衿斟酌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字来形容。
“拼?”
“对,我觉得你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从来都是不成功便成仁。”
奚姚把所剩不多的短发拢至脑后,坐起身看向他。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们是一类人。”
周子衿点点头,借着火光,他才发现奚姚的脸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类型,但是很耐看,只是那一双眼睛太过出彩。
“但我们还是不一样。”
他静静地听着,知道这也许是唯一一次探听奚姚内心深渊的机会,她不是个喜欢表达的人。
“我很早就关注到你。”奚姚语气很自然,就像是他的一个长辈,“原本是一个书呆子,然后觉得读书没用了,又因为暗灵会的威胁想要努力提升实力,幸运的是……你的天赋很好。”
“还有运气也是,李陈两家还有学校的秦老,石军长关注你让很多人都很意外。你大概不知道的吧,军中关于你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蓉北城潮灾传讯,雨城救援,还有暗灵会调查一事上你都做得很好。灵智公司你是股东之一,收益惊人却主张全部投入到运营中去,甚至一再地降低服务价格。”
周子衿知道这些事情有心之人若去调查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想到奚姚能了解的这么清楚。也许这次之后两人之间会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但在之前……不可能。
他绝不会看错,奚姚理智冷静做事比他还要干净利落,明明白白一个女强人,还是为国献身的那种。
渐渐地,她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些责备,一些遗憾,一些怒其不争。
“但是在我看来,你本可以做得更好。你太安逸了,太瞻前顾后了。”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我的命是捡来,我有三年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父亲母亲被凶兽撕扯着却仍然笑着让我乖乖躲着的样子,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队伍,是止不住的啼哭,是看不完的用血肉去喂饱猎食的凶兽……”
“我希望有朝一日没有人再去经历我所经历的,我希望有朝一日书上安居乐业的景象能够重现,我希望有朝一日人人有饭吃有书读有家回,我希望有朝一日这人间有苦有笑有喜有悲,却不是因为这些凶兽!你也想,但你太安逸了……”
“我愿意时时刻刻献出一切,不管是躺在沙发里还是站在死人堆里,但你不行!”
奚姚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似乎还有无数话想说,不过她沉默了,闭上了眼睛。叮咚——叮咚——水滴从她的发丝末梢垂落。
我本可以做得更好——她是这个意思吗?
我像她说的那般……伟大吗?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拥有这样的普世的美好愿景。我得承认,从前世过来的我更加希望有一个太平盛世。只不过奚姚的决心来自毁灭,而我的动力存在于某种不真实的期待。
“第三次灵潮,真的很快就会来吗?”
“走吧,先活着出去。”
“小三思……”脚下的阴影如水波一般荡漾,声音很低却难掩心中的激动。
“嗯,我们会再来的。我说过的,会帮你成就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