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本以为昨天的狂欢过后,家里多少能清净一点。
谁知转过天麻烦事儿更多,昨儿来的大多是平头百姓,至多是城市中产或者小资,可第二天找上门的却都是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前者你还能闭门谢客,后者多少总要见一面聊上几句,这就让赵峥越发不堪其扰了。
好在很快府衙又传来命令,说是让提前把行李坐骑送到未名湖畔——因为通天河太容易引发联想,所以被官府暂命名为未名湖。
赵峥立刻脚底抹油,陪同隔壁冯管家出了真定城。
等到了湖边,就见百十米外的湖面上正横亘着两艘平底儿战船。
怪道府衙突然吩咐让把行李送来,这两艘战舰虽然比三家岛的渔船大上不少,但要说连人带货一股脑送到对岸,多半是力有未逮。
赵峥很是好奇,这战船是怎么开到湖里来的。
可惜用小船摆渡的锦衣卫旗官口风甚严,任凭他怎么套关系也不肯透露分毫。
赵峥的行李简单,不过一头驴两个包袱,但高家的瓶瓶罐罐可是不少,引得那摆渡旗官颇多抱怨。
就在冯管家一边赔不是一边塞银子的时候,湖岸边又陆续来了两拨人。
其中一波应该是赶考的秀才,对方认出了赵峥,赵峥却并不认识人家。
另外一波则勉强算是熟人,乃是武举第五名冯倫。
也正是听冯倫说起,赵峥才知道这次随行的护卫,其实只有籍贯在府城的新科武举,下县的武举早都各回原籍了。
算上赵峥和刘烨,拢共也就七个人。
秀才们则有二十来个,包括城里的和下县的。
而高家勉强凑了个整数——出身真定的和不愿意北上京城的,这两天都被陆续遣散了,若非带着棺材不方便,估摸着还要再精简几个。
冯倫本来带了两头驴来,一头托运到了对岸,另一头预备着回去时骑。
但见赵峥腿儿着往回走,他索性也下了驴步行。
半路上,冯倫看看左右无人,悄声问:“赵兄,要不要提前联络一下兄弟们,半路上给那刘烨些颜色瞧瞧?”
据赵峥所知,这冯倫应该和刘家并无仇怨,之所以这么说,估计是想借机讨好自己。
不过赵峥却并没有路上发难的想法,摇头道:“他已是败军之将,咱们又何须再多此一举——与他不远不近,公事公办就好。”
刘烨这回儿是形单影只,但人家在京城可是有靠山的,若是因为路上的事情被大汉奸惦念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兄恢廓大度,冯某不及也!”
冯倫夸张的一挑大拇哥,阿谀的心思溢于言表。
他是五年三进宫的考生,实则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自然不比那些年轻气盛的。
虽然都是同科举人,但冯倫心里清楚的很,别说他这个第五名,就算是第三名和前两位比起来,那都是天地之别。
如今趁着人家没参加春闱,还能勉强攀得上交情,等到明年春闱,想攀附只怕都摸不着门路了。
故此这一路上极近殷勤之能事。
若换个年轻识浅的,多半早被吹捧的找不着北了。
但赵峥毕竟多了后世几十年的记忆,应对起来熟稔至极,一边与冯倫有来有往的互相吹捧,一边还能分出精力欣赏路旁的风景。
约莫行到半途,赵峥忽然听到路旁林间,传来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初时还以为听错了,细听果然是有人在野合。
啧~
这青天白日的,当真是世风不古啊!
…………
转过天,到了永历二十五年八月初一。
换上刚发下来的玄色飞鱼服,赵峥一大早辞别了母亲妹妹,提着兵刃水囊出了巷子口。
高家的队伍早已经准备好了,冯管家见赵峥出来,立刻满面堆笑上前招呼,却见赵峥恹恹的,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冯管家便有些紧张,小声问道:“赵公子,可是此行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什么,只是头回离家,略有些心绪不宁。”
赵峥随口敷衍着,下意识回头看向两侧屋顶,也不知青霞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反正他一出家门就觉得‘压力山大’。
虽然昨天又极力安抚了一番,但青霞到底还是闹了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