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进了马超大营,一路走一路看,不由皱起眉头。
马超虽然营地扎得不甚严谨,但士气高昂,杀气腾腾,战斗力不弱于李傕、郭汜。
此情大出于皇甫嵩之预料。
他本以为马超起兵仓促,多为临时募集之精壮,定是乌合之众,若诱之以利,许之以职,不难说其退兵。
现在看马超、庞德兵势雄强,必然胃口不小,不知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让其退走。
这还是韩遂、马腾尚未举大军前来,若至,恐怕更难以打发。
马超见了皇甫嵩,也不起身,略一拱手,算是见礼。
待皇甫嵩落座,他便大喇喇问道:“皇甫公所来何事?”
皇甫嵩面容威严,沉声道:“吾奉王命而来,为息西方兵戈。”
马超大笑道:“我为朝廷除贼,不起兵戈,难道还指望诸贼束手就擒不成?皇甫公天下名臣,不料却如此迂阔。怪不得当年不敢诛杀董卓!”
皇甫嵩道:“为臣者,当有所惧,当有所守,岂可肆行诛杀?吾若擅杀董卓,不过是另一卓耳。”
马超冷笑道:“公不杀董卓,董卓却废杀天子,如今李郭诸贼横行朝廷,弄得朝廷乌烟瘴气,难道跟公畏手畏脚没有关系吗?公想说我退兵,却是失了计较。待我攻入长安,杀了李郭诸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大汉未尝不能中兴!”
皇甫嵩道:“如今天子和群臣俱在李郭手中,人云投鼠忌器,君若攻城,误伤天子,悔之何及?”
马超怫然道:“就是公等前怕狼,后怕虎,才让李郭得以肆虐!若早下手,哪里会落到今日之尴尬境地!多言无益,我敬公长者,不加为难,速速离去吧。送客!”
早有卫士将皇甫嵩不由分说拽了出去。
皇甫嵩心中恼怒,但也无奈,长叹一声,不加挣扎,被推出帐外。
到得外面,他却不肯出营。
卫士以刀拟其颈,恐吓道:“我人认得你,刀却不认得你。再敢罗唣,小心刀下无情!”
皇甫嵩道:“吾未完成王命,岂可回去?人固有一死,何惧之有?”
皇甫嵩名垂天下,这卫士却不敢真杀了他,回帐禀报马超。
马超双眉竖起,骂道:“老匹夫安敢在我面前撒野!杀了你又能如何?”
庞德之前一直在帐中,未插话,此时皇甫嵩出去,他劝马超道:“将军,皇甫公朝廷公卿,海内名臣,不便杀之。既他不愿离去,给他安排个营帐,任他待着便是。何必动怒?”
马超听劝,点点头,对卫士哼道:“听到庞校尉所言未?还不速去办理!”
那卫士忙领命而去。
马超对庞德道:“令明,李郭二贼派皇甫嵩来劝我退兵,必是技穷,我等当速进至长安,出其不意,猝然攻城,破城必易!”
庞德摇头道:“将军,长安墙高城坚,我等攻具不全,哪能轻易攻下?且李郭诸贼虽起龃龉,但若一致对外,兵不下数万,远胜我军,莫说攻城,野战也难应对,须慎之又慎啊!”
马超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庞德道:“彼等急之则相合,缓之则相攻,不如引兵徐徐后退,可撤至渭北,与长安保持距离;同时,派人保护好渭桥,一旦长安有隙可乘,再发起突袭。何须攻城,直接自城门而入可也。”
马超颔首道:“令明此计甚妙!”
皇甫嵩在马超处受了冷遇,杨彪、张喜、朱儁等三公九卿遭遇更加凄惨。
司徒赵温被刺客所杀后,卫尉张喜继任司徒。
郭汜正在激励将士,要与李傕再战,闻朝廷派重臣前来为两人说和,哼了一声道:“不见!赶走!”
部将伍习忙道:“将军,探一探李傕的虚实也好。”
郭汜道:“有理。”对卫兵道:“带进来!”
不一时杨彪等人浩浩荡荡来到郭汜大帐。
郭汜也不相迎,皮笑肉不笑:“杨公好大的阵势!”
郭汜现为后将军,位次在三公之下。郭汜之举,殊为无礼。不过他无礼蛮横惯了,一众大臣也奈何他不得。
杨彪直接进入正题,肃容道:“郭将军,陛下有诏,命君与车骑将军罢兵缔和,如何?”
郭汜怒道:“李傕狗贼,下毒害我不死,现在又想讲和,白日做梦!想要议和,天子先把李傕处死,这城中自然就太平了!”
朱儁道:“郭将军,如今天下簸荡,群雄四起,君与李将军何不携手对外,共平离乱?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唯恐悔之无及!”
郭汜一摆手,道:“汝等腐儒之见!我最开始难道不想要和李傕和平共处么?此贼阴险狠辣,贪得无厌,先杀樊稠,又要杀我,这是要独霸朝廷啊!我退一步,他必然就会进一步。汝等不要多说了,我与李傕势不两立,绝无和平之可能!”
杨彪还待再说,郭汜不耐烦地道:“都轰出去,呶呶不休,烦死个人!”
卫兵们接令,驱赶牛羊般将十几个重臣往外赶。
有些腿脚不灵便的老臣走得慢了,免不了被推搡几下、踢几脚。
郭汜蔑视地盯着众臣狼狈的样子,捻须大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