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被封住的隧道口前,用相同的方法清理“树根”。楚风翎看着那枚眼生的符咒,挑了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新参悟的灵术吗?”
“暗魇十符的第七符,朽。可以让人在活着的情况下快速腐烂,但如果诅咒对象没有可以再腐烂的东西的话这个符咒是无效的。”她说着摇摇头,“我还以为这个符咒对这些祭品会不起作用,真没想到它们都变成树根了,还能继续腐烂。”
“没烂干净嘛,正常。”
“啧啧,真没人性。”
“彼此彼此。”
堵住隧道口的“树根”在他们谈话间已经完全腐化成黑泥淌下,像一条小河横在他们与隧道口之间,河面浮起无数张人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发出绝望的哭叫。
夏至扯了扯楚风翎的胳膊,指着其中一张脸笑道:“你看那张脸!丑得像是被旋转王八碾过去,又扔进马桶冲到信安岛被海魑啃过一样,我真为他的妈妈感到悲哀。”
“你看他旁边那张脸,和他像不像,说不定就是他妈。”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愉悦的笑声盖过了所有的哭嚎。
笑得差不多了,夏至抹掉因为大笑挤出来的眼泪,打了个响指。
哭嚎戛然而止,黑泥河顷刻间被冻住,粉碎成冰渣。
他们大步踏过结霜的地面,走进隧道。隧道是由某种墨蓝色的正方形砖块垒成的,两边墙壁上残留了一些斑驳的壁画;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淤泥,零星躺着几块植物化石或者骸骨残片。
夏至试着用策算补全壁画,但缺失的部分实在太多,完全无法解读。
“银毛,你觉得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前面几任祝春神的事迹吧,祷春森林还有什么别的值得记载的东西吗?”
夏至嗤了一声,嘲道:“祝春神也只有初代祝春神的事迹值得记载吧?”
隧道尽头陡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女声,答话道:“壁画记载的是我的故事,是比初代祝春神更值得记载的故事。”
雾气从隧道另一端涌进来,一片白茫茫中隐隐绰绰显出一个单薄的影子。
夏至冲人影昂了昂下巴,问道:“你谁啊你?”
然而不等人影作答,她右手一挥,手中黑色残影扫过雾气,冥死镰在瞬间抽出、收回,被割开的空间吞没人影与大部分的浓雾后湮灭于虚无。
“管他呢,先打一下再说。”她喃喃自语道。
楚风翎无精打采地给她鼓掌:“精神可嘉,保持。”
夏至也不管这夸奖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一只骄傲的猫扬起头,刚要说点什么时,楚风翎瞳孔骤然一缩,搂过她的脖子将她推到身后。
雾气于她方才的位置旁重新凝聚成一个面孔苍白的女子,她浑浊的眼珠盯着他们,说:“我叫兰雅清,是被除名的祝春神。”
楚风翎冲她点点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两指并拢甩出一道闪电,斜裁过她的身体。
“没用的,我是已死之人,你们无法杀死一个死人。”兰雅清悠然道。
“要不要把魔魇神介绍给她认识一下?”他回头问道。
夏至揉着自己被卡了一下脖子,咬牙道:“还不如打包送去交易神那,问祂这个魂灵能不能换俩不锈钢盆。”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我会放你们离开——只要你们承诺,永远不要回到祷春森林。”
听到这话,夏至顿时乐了:“行啊,我不回来,我让我舅舅把大空谷的诅咒引过来,到时候哪有什么祷春森林,沾了大空谷的诅咒都是大空谷的一部分,是我冷氏一族的地盘。”
“或者让我外婆找点夏氏一族的人,用天火把祷春森林烧了?”
兰雅清板着一张冰冷僵硬的脸,眼珠子都不转一下,遑论露出愤怒或惊恐的神色了。
夏至很是不满她的表情,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让人破防。
“哦,对了,我可以给狂欢神特批一个通行证,让他天天来祷春森林玩游戏。”
“还有啊,还有……嗯,或许我们可以再跟交易神做笔交易?”
兰雅清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哑声道:“祷春森林不归你们所有,你没有交易的权力。”
夏至注意到她的变化,眼睛都亮了几分,特意向前倾到她耳边,怀着雀跃的心情说:“我知道的,归初代祝春神所有吧?你知不知道初代祝春神还保留了一点意识?虽然不像你可以聚成魂灵、重塑躯体,但多少有点思考能力,还会给孤儿分发母爱,可怕得很呐!”
“你说,如果我逼她去跟交易神交易,她会用祷春森林换点什么呢?”
兰雅清眼中闪现出杀意,半个身子溃散成雾,雾气化为千万根细如毫发的针,像夏至的脖颈刺去。
早有准备的夏至往后一跳,轻松躲过雾针,指着她嬉笑道:“嘿,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