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立刻回道:“这个简单,只要是皇上自己拿出来的钱,和太仓库无关。那么耗费再多也和朝廷没有关系。群臣再是不满,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就看皇上,愿不愿意从内库拿钱出来了。”
朱标立刻说道:“只要能够让父皇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花再多的钱朕也愿意。”
韩度点点头,补充道:“其实即便是皇上没说,臣也会建议皇上对先皇的大礼一定要办的风光无限才好。”
“哦?你有什么想法?”朱标一听韩度的话,便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着深意,因此毫不介意的问道。
韩度解释道:“先皇勤俭了一辈子,当然不想因此而耗费过大。但是世人却不这样想,世人皆看重身后事,若是先皇的凶礼办得太过寒酸,人们即便是知道这是先皇的遗诏。但是皇上还是会给世人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印象,这个不好的印象甚至会蔓延到整个皇家以及后世帝王的身上。”
朱标闻言沉默片刻,脸色有些不好的问道:“依你之见,难道父皇勤俭是错的?”
韩度叹息一声,说道:“普通百姓勤俭自然没错,但是皇帝不同。皇帝是富有四海,天底下最为富有的人啊,怎么能够勤俭呢?若是连皇帝都勤俭起来了,那还有活路给天下人吗?”
“皇帝不需要勤俭,需要的是花销,是挥霍。只要皇帝挥霍,这天下就有人会得利,只要百姓看到有人得利,哪怕不是他们自己,他们也会更加拥戴这样的皇帝。”
朱标听的目瞪口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从古至今,所有人都在说哪怕是帝王也要勤俭。”
所以说,自古以来都是短命王朝啊!
这句话只是出现在韩度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韩度叹息一声,说道:“以往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靠着天下百姓的缴纳的赋税供养着的。虽然天下臣民供养君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君父花用的钱财毕竟是从百姓手中来的。因此,若是帝王耗费太大,自然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但是皇上,现在的内库里面,有多少是百姓上缴的赋?”
现在皇宫的内库里面资财亿万,这其中能够有千分之是百姓上缴的赋罢了。
朱标瞬间明白了,“对啊,朕又不是在浪费民脂民膏,朕花自己的钱,别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皇上明白就好,若是皇上再借此机会恩赏一些百姓。那么即便是有些官员不满,也不会在百姓赞同的时候提出反对。他们自诩为生民立命,如何肯站到百姓的对立面?”
“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办了。”朱标顿时点头,下定决心大办父皇的凶礼。
韩度见朱标做出决定,微微点头。随后又问起另外一件事,“先皇在遗诏里面提到,只昭告诸王先皇驾崩的事情,而不允许诸王进京吊唁,此事皇上如何看?”
朱标见韩度忽然提起此事,知道韩度肯定是有着他的想法。便迟疑着说道:“既然父皇有遗诏,那就按照父皇的遗愿办便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韩度叹息一声,再次问道:“皇上以为,先皇为何不允许诸王进京吊唁?”
朱标不是傻子,他自己也深思过这个问题。但是这其中涉及到他兄弟之间的事情,以及一些不可言之事,因此朱标只是将此事藏在心里。
现在被韩度提起,朱标思量一番之后,坦然说道:“诸王手里都握着兵权,父皇在的时候,诸王当然不会有其他的心思。但是父皇一旦不在了,哪怕朕诸位弟弟的兄长,也难免有人会生出别的心思。”
“父皇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特意不让诸王进京吊唁的吧。”
韩度点点头,说道:“皇上此言甚是。诸王能够对先皇言听计从,但是却未必会听从皇上的旨意。尤其是越是手握重兵的藩王,越是会藏有别的心思。先皇此举虽然消除了诸王进京吊唁的麻烦,但是却为皇上以后留下了隐患。”
“什么隐患?”朱标连忙问道。
韩度继续解释道:“诸王都是先皇子嗣,先皇驾崩,诸王进京吊唁,此乃人伦大礼。哪怕是有着先皇的遗诏,若是皇上真的拒绝诸王进京吊唁,将来都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攻击皇上的缺口。因为父子之情大于天,先皇再是不近人情也不可能连吊唁都不让诸王进京。甚至会因此引起皇上篡改先皇诏书的猜疑,一旦这样的猜疑引起百姓的共鸣,那皇上反而更加危险了。”
朱标细细品味韩度的话,不得不满脸佩服的点头,说道:“你这真是老成持重之言,的确,就算是有着父皇的遗诏,百姓也不会相信父皇竟然会不让诸王进京吊唁。”
“今日幸好有你开解,否则朕还真的有可能会行差踏错。”
“皇上此言,臣担当不起,臣只是为君分忧而已。”韩度躬身抱拳回道,“皇上继承大位,乃是先皇亲自指定的。因此,臣以为虽然诸王的确手握重兵,但越是这样皇上越是应该拿出君临天下的气度。诸王若归顺皇上,皇上自然以兄弟之情待之;若真有人有二心,那皇上也有足够的实力剿灭之。”
“不错,朕乃是天子,行事自然需要正大光明,如何能够落人话柄?”朱标顿时明白了,他的皇帝,那就必须要有皇帝的胸襟气度。
若是在现在什么都只是猜测,还没有丝毫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便开始防着这个,备着那个,那他岂不是成了以小人之心度人之徒?
帝王胸襟,便是要让天下臣服,不服也要服!
......
隔日,朱标再次召集朝会,商议父皇的后事。
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在奉天殿齐聚一堂,由于三日未过,因此所有官员都是身穿孝衣头戴麻绳。
大家虽然神情低落,整个奉天殿里落针可闻,但是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却一点都没有比往日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