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握紧了她的手,“从哪学的这个?”
“这还用学?”
夜色悄然降临。
两人坐在高楼的楼顶上,吹着晚风,看京城的点点灯火。
江玉燕头慢慢歪向一侧,靠在她肩上,昨天一夜未睡,到此时依然没有困意。
两人都没有出声坐了很久,直到回去客栈,简单梳洗一下,便吹熄灯烛躺下了。
和衣而眠。
本想就这样躺着说说话,道一道这些年的经历,到了此时,却一点想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顾长生握着她的手,就像握着剑时,比握着剑还要用力。
江玉燕渐渐靠过来,越靠越近。
“姐姐……”
十几年如一日的寻找,让她很疲惫,疲惫在此刻却已算不得什么。
若是这个人不在,她往后的日子岂不都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收拾屋子,一个人练剑,偶尔想说什么的时候,扭过头却张口无言。
她也试过多交几个朋友,可是张菁和顾人玉有了孩子,怜星和四散的移花宫门人组成了花家,她到最后依然只是孤单一个人,带着那柄不属于她的剑,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血罗刹。
江玉燕忽然感觉很口渴。
这本不该是这时候应该有的想法,可是终于找到这个人,一切言语都无法表述她的心情,也无法宣泄她的心情。
唯有无言,才是此时最深刻的安慰。
夜色深沉。
乌云遮掩了月光。
呼吸逐渐平稳,江玉燕秀发凌乱地握着顾长生的手,如以前习武后恢复了一样,用脸轻蹭着她的手背。
“那些画该毁掉。”
梦幻感轰然破碎。
到此刻她终于感受到了真实,而真实之后,就已经想到她们要做的事。
两个不属于此世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隐踪匿迹。
“已经毁掉了。”
顾长生道:“除了青衣楼和六扇门,还有哪里?”
“西方魔教,罗刹令。”
话一出口,感觉到顾长生的惊讶,江玉燕笑了,“恶人谷那些余孽被我赶去西方大漠,找到你,他们就能得到神功。”
没有人不想得到血罗刹的神功,也没有人不想成为江湖上最强的人。
所以他们那时候都很拼命。
为了回中原,为了称霸江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本来也是躲在恶人谷苟延残喘的一群可怜虫,有了一线希望,便疯狂了。
朝廷在找,江湖在找,西方大漠在找。
顾长生不由揽得她紧了些。
这个妹妹啊……
她又何尝不是呢,一头又扎进江湖,却得知时间已过去了七十年,依然循着路走了一遍峨眉青海和海宴,从慕容世家得来线索,又去六扇门找几十年前的记载,只为了解一下她那时候过得好不好。
“若我失踪了,伱也会做和我一样的事,对么?”江玉燕道。
“不会。”
“还嘴硬。”
江玉燕忽然发现了,这个人死都要嘴硬。
她曾想了无数次如果找到了这个人要怎么做,欣喜,生气,怨恨,发怒,此时才发现,竟是她从未想过的平静,是的,平静。仿佛从未分开过,这只是最平常的一天。
一开始的出手,只是认为有人易容打扮,直到捏了捏她鼻子和脸颊,才真的确信。
易容改装最怕被人捏脸,无论装得多么惟妙惟肖,鼻子是无法作假的,脸也是经不起揉搓的。
“你这么快就毁了青衣楼和朝廷的画?”
“碰巧。”
江玉燕又问:“现在会有麻烦吗?”
顾长生道:“我才是他们的麻烦。”
江玉燕无声地笑了,果然,这个人一点没变,她那些行事作风全是顾长生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