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顾长生望着他身上柔软的貂皮,很有杀人越货的冲动。
江玉燕用头拱了拱她怀里,顾长生的手放到她头上,慢慢轻抚。
一路无言。
李寻欢拿着一柄小刀,刀锋薄而锋锐,靠着窗子雕刻手上的木头。
那块木头已有个人形的轮廓。
顾长生静静看着,江玉燕已睡着了,她的伤势在失去功力压制的那一瞬恶化的太严重,如今精神不振。
雪渐渐停了。
车窗外又有一行足印。
李寻欢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一路竟然这么多孤独旅客。
很快他便看到了走在路上那个孤独的人影。
这人走得很慢,但没有一丝停顿,虽然听见了车辚马嘶声,却没有回头。他既没有伞,也没有帽子,融化了的冰雪沿着他的脸流入脖子里,他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挺得笔直,他的人就像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都不能令他屈服。
李寻欢看了乘客一眼,顾长生往车窗边微微一挪,表明了自己态度。
车厢很大,足够李寻欢躺着睡觉那么大,即使她们两人上来,也还显得空旷。
载了两个年轻女子,再看见个少年却视而不见,总是不好的,李寻欢只是略一思量,便又开口:“上车来,也载你一段路。”
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有人说话。
李寻欢问:“你是聋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住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冻得很白,却依旧很灵活。
李寻欢笑了,道:“既然不是聋子,那就上来喝口酒吧,这么冷的天,喝口酒总不会有害处的。”
少年冷冷道:“我喝不起。”
李寻欢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来,柔声道:“我请你喝酒,用不着花钱。”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买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的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么?”
听着两人说话,顾长生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她闭上眼睛,手上真气一直没有停,帮江玉燕梳理着体内紊乱的真气,滋养着她的身体。
江玉燕缩在她怀里,藏在顾长生的大衣下,浑身被顾长生身上的温暖包裹着。
马车继续疾驰而去,少年终究没有上车,倔强的在路上独行。
他腰上挎着剑,严格来说,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李寻欢目光从远去的少年身上收回来,目光一转,看向对面角落里靠窗似在闭目假寐的女子,微一沉吟,没有出声。
小刀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指间,他又拿着木头重新雕刻起来。
“这个好学吗?”
听见声音,李寻欢抬头,笑了笑道:“对你来说想必是不难的。”
小镇上的客栈不大。
此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堆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镖旗。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一群傻子……
顾长生知道江玉燕若没有受伤,肯定会这么觉得。
江湖上傻子真多。
几人到这里时,客栈里一间空房都没有了,李寻欢不急,到酒铺里寻了张角落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喝着。
他喝得不快,却可以不停地喝,一边喝一边咳嗽,不停地喝便不停地咳嗽。
看见那两个女子直接去了客栈,他移开目光,专注着自己的酒杯。
未曾听说过的高手。
饭铺里敞着衣襟的大汉说话声音很大,大声谈论着他们‘刀头舔血’的勾当,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镖局的大镖头。
顾长生已带江玉燕住进了一间打扫干净的上房。
客栈里不是没有空房了么?
这个满地傻子的江湖,客栈实在太容易空出来房间了。
将窗户关好,把江玉燕平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地褪去衣衫,微微的寒意让江玉燕不由蜷起来。
顾长生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要不你龟息吧。”
“不!”江玉燕倔强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