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机依旧不声不响,一动不动。
管华急了,不管不顾的挤到驾驶位附近,伸手抢夺司机的方向盘。
拉扯之间,司机的身体向后倒去,灰乎乎的帽子掉在地上,转了个圈儿,停住了。
管华也停住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驾驶位上的司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一柄大锤子狠狠敲了一下,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驾驶位上的哪里是司机啊?!分明是个稻草人!
稻草人的眼睛是用两颗纽扣缝起来的,鼻子上是一根腐烂的胡萝卜,嘴巴是一条红色的线,从左到右,占了半个脸颊,红线之上,又从另一个方向缝了数条白线。
看着不像嘴巴,倒像是怕稻草人说话,而将嘴巴缝起来了。
可是,稻草人哪里会说话呢?
管华打了个哆嗦,连连后退,后腰磕在栏杆上,疼得他眼前模糊,眼泪漱漱下落。
没有司机!这辆车没有司机!
它是怎么启动的?是怎么前进的?!
管华刚刚升起的一丝勇气这会儿彻底卸掉了,他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没了气力。
他的手扶不住栏杆,整个人向后倒去,骨碌碌的滚到公交车后排,摔得鼻青脸肿。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拨给谁。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从天而降的夜色勒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喉咙生疼,眼睛模糊。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了公交车上的应急锤。
好在,他的胸中还藏着一口气。
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从小山村里考出来,还没过上好日子,还有大好的前程。
他咬了咬牙,跌跌撞撞的跑到中间,一把抽出应急锤,对着车窗就砸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跳了车。
他滚落在一片草地里面,再看向公交车的时候,发现车里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管华愣在原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有余悸,冷汗一层层的从他的身上冒出来,跌落在地面上,变得污浊不堪。
说到这里的时候,管华哭的不能自已。
“我兢兢业业的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就为了那几千块钱的薪资,天天在办公室跟人点头哈腰的装孙子,不就是为了日子过得好一点吗?
要是有钱,我也不想坐公交车,凭什么就让我遇到这种事情?!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呢?!!!
今天如果不是我跳窗,也许明天我就是一具尸体了!我……”
管华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他面红耳赤,他涕泪四流,恐惧让他将平日里的压抑和苦闷尽数倒出。
“我就是个码农,每天都在写代码,改bug,那些电脑语言和架构弄得我头晕眼花,时常胃抽筋。坐在我旁边的女孩儿刚入职的时候热情洋溢,画着精致的妆容,戴着漂亮的耳环,不到半年,她就变得麻木儿低沉,每日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她那么年轻,她不想好看吗?她不想穿着漂亮的衣服逛街吗?她做不到,她被困在钢筋混凝土的笼子里,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
我也被困在里面,我们都被困在里面,早晚都会变成一堆腐肉,臭在角落里,等下一批人进来,将我们的肉剁碎了,当成他们的午餐!”
管华说的越发激动,到最后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看着周遭。
我眉头紧锁,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