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烽啊,不是妈说你。”
“婚都结了就收收心吧,别整天净想着往山上跑,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那野猪是你能打着的?隔壁屯儿那老王,四十几年的老猎手,临了不还是被野猪给挑了,肠子都被拖出去二里地,血呼啦差的,老惨了!”
……
李小烽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看看左边絮絮叨叨的老爸老妈,再看看右边一言不发的大哥以及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的二哥,脑瓜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自己不是在高速上被打瞌睡的卡车师傅给干进医院了吗?
本来还吊着一口气的,怎么一睁眼,回来八六年了?
怕不是谁家的熊孩子把自己的氧气管给拔了......
短暂的诧异后,听着爹妈熟悉的训斥声,以及大哥二哥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臭脸,李小烽的眼窝子开始有些微微泛红。
真的......
回来了啊......
这样的场景......他只有在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才敢回忆。
上辈子最疼自己的爹妈早早的就没了,俩人都没活到五十。
大哥李文化和二哥李虎明面上虽然不待见自己,但私下却没少给他帮助,经常让大嫂二嫂送些粮食和钱救济他家。
只可惜后来大哥被人栽赃陷害,想不开跳了河,二哥也在下煤窑的时候遭遇了事故,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原本过的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就此支离破碎,成了秃顶子屯儿谁提谁叹气的一户......
正回忆间,吱呀一声,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小烽抬头,就看到一位高挑秀丽的长发女人,挽着袖口,端着半锅子土豆炖白菜走了进来。
即便是昏黄的煤油灯,依旧掩盖不住女人那张白嫩光洁的脸庞。
“爸,妈,大哥二哥,先吃饭吧。”
“苞米面饼子再溜溜,一会儿我去灶房端过来。”
女人温和的说了一句,而后淡淡的看了李小烽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就转身去里屋喊大嫂二嫂了。
村里的男人们说事,女人是很少上桌的,一般都在里屋偷听或者做饭带孩子,有人叫才会出来。
看着女人高挑的背影,李小烽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是他媳妇儿,林秀英,小他两岁,是老妈从八十里外的庆安镇给他说回来的亲事。
没办法,虽然自己长了张好皮子,但周围的几个屯儿都知道李家小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彻头彻尾的街溜子,谁也不愿意把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黄花大姑娘送进火坑。
老娘无奈,只能跑到尽可能远的地方给李小烽说媳妇。
这一跑,就跑出去足足八十里。
那时候娶媳妇很容易,简单的见了几次面,见他长的一表人才,家庭也是根正苗红的,女方也就欣然同意了。
结果嫁过来以后才发现,他就是个吊儿郎当整天斗鸡走狗的街溜子......
从那以后,林秀英就渐渐的话少了,对他也越来越失望。
虽然经常独自发呆叹气,但林秀英一辈子也没和他提过一次离婚,甚至还打了好几份工,一直养着好吃懒做的自己。
直到四十五岁那年,她在别人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急性中风犯了,还没送进医院,人就直接没了......
她临走前最遗憾的,是以后没人照顾他了,以及没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