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契说得轻描淡写,公孙策闻言却沉默下来。十年前是严契与其他三人共同面对的苍穹之灾,他们四个亲历者对局势应当最是清楚。严契是个骄傲到自以为是的男人,让他承认自己力有不逮是很难的。可那一次就算他亲自出马也失败了,苍穹之灾依然发生,龙种出现在世界各地。
这十年来的严契是如何想的?觉得自己当时已经做到最好了问心无愧……还是每次习练出新的术法时都在思索,十年前要是有这般本领就好了?
“师父你也不容易啊。”公孙策闷闷地说着,熄了和他抬杠的念头。
严契正在喝茶,闻言剧烈咳嗽起来,吐沫星子差点喷到时雨君脸上。
“你这恶性化是什么品种?”
“你丫真就听不得一句好话是吧?”
时雨怜一拿出手帕擦擦脸,顺带调整了一下领带,他对自己的形象打理一向一丝不苟,今天更是严谨到了近乎神经质的地步。
严契说不参加会议,众人便以旅游般的心态决定了下一个目的地,导航系统显示还有五分钟就要抵达终点。那是个对他而言有着重要意义的地方,比这次旅途中的所有事儿都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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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德诺路位于熔谷城的西侧,离大裂谷附近的都市中心圈尚有段距离。这条路上没有大商场,没有电影院,没有旅游app上长篇大论夸赞的高级餐厅,连武器工坊都是家私营的小店。不过大多数住户还都蛮喜欢这条街。偏僻些的地方房价也便宜,能让住户们拥有公寓白领们羡慕不已的私人车库和花园。这儿离裂谷区域挺远因而夜间虫子少,气候没那么干燥还可以种些普通的花花草草。
欧德诺路47号的女主人阿尔弗洛达就对她的家十分满意,两层小楼的米黄色外墙很有生活气息,花园的栅栏两个月前刚刷过漆,看着就跟全新的一样。唯一有点问题的是门前的邮箱还歪着,像只断了腿的鸡,但她觉得这样歪着更有意思些,反正不妨碍用。
“亲爱的阿尔弗洛达,你有在洗车吗?”丈夫雷亚从楼顶向她挥手。今天是女儿回家的日子,他们正趁着周末白天大扫除,“我的意思是,管子似乎没出水。”
女主人低头瞧了眼水管:“哦该死,我忘了。”
她拧开水龙头,水流冲刷在绿色越野车上的声音让人轻松。她吹着口哨,沉浸在简单劳务带来的乐趣里。
这乐趣没能持续多久,车轮摩擦地面的噪音在她身后响起,阿尔弗洛达皱眉转身,瞧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家门前停下。后面那辆黑得像用墨水喷的漆,前面那辆敞篷跑车像天空一样漂亮。
敞篷跑车的车门被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她熟悉无比的那个女孩飞也似得冲到家门前,像小时候那样兴高采烈的大喊:“妈!”
阿尔弗洛达和她十年没踏进过家门的姑娘对视了快十秒钟,她跟上次去探望时相比变化不大,脑袋上还戴着那顶傻乎乎的礼帽。
她把水管子提起来,洗车的水流汹涌而至,一秒后金发姑娘显得像只落汤鸡。
卡尔黛西亚顶着湿乎乎的脑袋,表情呆滞而震惊:“妈?!”
“圣者的左轮枪啊,你怎么跑过来的?!”
阿尔弗洛达确认这不是幻觉,她把水管子随手扔到一边,冲上前去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雷亚被楼下的动静惊扰了,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吓得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卡尔黛西亚,你终于忍不住越狱了?!”
卡尔黛西亚忍无可忍:“你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们看看我身后这一堆人好吗?!”
她依次指向努力绷着脸的公孙策秦芊柏和时雨怜一,她的亲妈吸了一口冷气:“该死的,你竟然威胁朋友和你一起集体出逃?!”
她的亲爹显然思路更为活跃,并对女儿的思维有深刻的理解:“你怎么能把朋友们当人质?!”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孙策彻底忍不住了,他从车后座上一路笑到了地上,活像个疯人院的重点照顾对象。其余人等各个笑得喘不上气,秦芊柏边笑边努力阻止友人的亲妈报警,时雨怜一狠狠揉了揉太阳穴,露出恰到好处的礼仪笑容:“叔叔阿姨好久不见,我们这次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水管子喷了一头一脸,那身皱巴巴的西服和自家女朋友站在一起简直相得益彰。阿尔弗洛达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我拜托你看好她别惹事结果你居然陪卡尔黛西亚一起发疯!”
雷亚从家门口急急忙忙跑出来一脸严肃:“时雨你别怕跟叔叔好好说,她到底怎么威胁你了……”
卡尔黛西亚气得甩起脑袋,呼啦呼啦抖身边人一身水:“烦死了给我闭嘴!!”
“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你路上没伤人吧?”
“啊啊啊啊——”
卡尔黛西亚仰天长啸呼得喷出一大团火来,张牙舞爪好似占据城堡的恶龙。时雨怜一忧愁地捂着脑袋,深感旅途开局不顺。
公孙策在地上滚来滚去已经笑疯了,绮罗伸手戳了戳他:“他们是……哈哈哈……卡尔黛西亚的……家长?”
“啊哈哈哈对啊对啊。”公孙策笑得肚痛,“他们家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