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崔鹏博杀害父亲崔哲可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这崔鹏博在听到钟子期的猜测后反倒开始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一样发起了脾气。
“凭什么说我杀人了,我是正当防卫!你是没见那家伙突然扑过来那个样子,就想要把我吃了一样。”
钟子期回想他见过的崔哲。那副曾经高大过的身材,见到的时候就像是一棵饱经风霜,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瞬间碎裂的枯树。崔哲勾着背,蹲在地里忙碌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想象是如何像崔鹏博说的那样扑过去的。
而且钟子期已经从老卢和杨姐那得到了确切的证言,无论是案发的前一夜还是案发当天,崔哲的家里没有发出过任何吵闹的响动。
但按照崔鹏博的说法,崔哲真的曾经扑过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而且陈钰并没有在崔鹏博的身上发现任何因暴力冲突而留下的外伤。
“而且他还打我,他凭什么打我?10万怎么了,不就是10万块钱吗,我是他儿子,有什么不能给的。再说了,他突然说不干就不干,跑到我姥爷家蹭吃蹭喝,他还要不要脸了。你知道昨晚他都说什么了吗?他说和我妈结婚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更错的是不该生下我。还说我姥姥得癌是报应,说我妈那手是报应,他说的那还是人话吗?”
崔鹏博说得唾沫横飞,脸上的赘肉随着他张牙舞爪而一颤一颤的,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钟子期虽然知道崔鹏博满嘴谎言,但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崔鹏博的谎言竟然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说得这么绘声绘色。
钟子期已经被崔鹏博气到无奈,也不急着拆穿他的谎言,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
“他为什么会打你?”
“说这个我更来气。大晚上的,他突然让我们打包行李半夜逃跑,说什么再不走就没命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还跑到我姥爷家里来把我们都给害了。再说了,搬家我也不是不同意,但你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知道之后要去哪,电脑也不能带,手机也让我扔了,还说以后再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系,这谁受得了啊。我就说要走就叫他自己走,反正祸是他自己闯的,人找来也是收拾他,跟我没关系。带着我们走才会把我们都害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摔我手机!那可是今年最新款!花了我1万多呢,他就给我摔了!我气急了就揍了他一拳。然后他就怂了,自己闷头在那收拾行李。”
不出所料,崔鹏博的证词又一次出现了前后矛盾的地方,更加证实了崔哲打他是他的谎言。
崔鹏博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得意的笑,仿佛打自己父亲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一样。嘴巴裂开一个令人作呕的弧度,眼睛里竟然闪出一抹精光。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令他气氛的事,那张脸上的五官又挤到了一起。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竟然敢藏私房钱!整整10万!我这一看就来气了,问他怎么回事,结果他还反过来骂我撒谎?然后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说什么我妈偷了他妈、他大哥、他大嫂,还有他俩侄子的钱。还说我妈把他朋友的钱偷了个遍,搞得他现在都没脸去见他们。他有证据吗,就这么污蔑我妈?对了,他还把他爸的死赖到了我们头上。他爸得癌症干我屁事?是我把那个癌塞到他爸肚子里的吗?搞笑!”
崔鹏博的“痛诉”足足持续了1个小时,而他的重点也只有一个——崔哲的死全都是崔哲的错。
这个案子在崔鹏博慷慨激昂列数崔哲的不是中结案。很快崔鹏博将以杀人的罪名起诉,他妈妈魏雪和魏国民以协助逃亡的罪名被起诉,而那个姨姥姥郑丽娟以窝藏杀人犯的罪名被起诉。
但钟子期的心情却完全没有办法随着案件的结束而轻松起来。崔哲原本是“吴奇案”的重要突破口,如果能在他的身上找到更多关于那座岛的信息,林青和白筱实就可以尽快结束卧底调查的工作,早一点回来。
但随着崔哲的死,他们又一次回到了起点。
当天夜里,钟子期又一次向支队长请假打算驱车前往梨洼村。目的就是为了到崔哲的家,或许在那里还有一些线索。这一次支队长并没有批准他的假条,而是让他堂堂正正地出差。
钟子期刚到停车场,夏溪果然早就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