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神情凝重起来:“皇后的次兄?你……为何揍他?”
“当街欺凌残弱老兵,孙儿看不过眼,便揍了。”
李勣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揍得好。”
说完抬眼仔细打量了李钦载一番,见他脸上手上皆有淤青伤痕,李勣哼了一声。
“不过揍人的手艺太潮,你这副模样,貌似差点打输了,将门子弟揍个人,弄得如此狼狈,真丢了国公府的脸!”
李钦载忽然笑了:“爷爷为何不责怪孙儿?孙儿这次可是惹祸了呢。”
李勣捋须笑道:“这次不算惹祸,老夫若见到有人欺凌老兵,说不得也会上前痛揍一顿,火气收不住的话,或许杀了他也不一定。钦载,你做得对。”
“只有领军的将军才知道‘爱兵如子’这四个字的分量,若连自己麾下的将士都不爱惜,他就不配领兵。可惜,那些锦衣玉食不知疾苦的权贵们不懂。”
李钦载沉默片刻,低声道:“孙儿是不是给家里惹麻烦了?”
李勣摇头:“不算麻烦,只要你占住了道理,做出来的任何事都不叫惹麻烦,以前你性子混账,经常惹祸,是因为你惹的祸都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这一次不同。”
李勣浑浊的老眼里忽然冒出一股戾气:“若那武元爽敢找后账,说不得老夫便亲自出手教训教训他,孙儿放心,此事老夫担待了。”
李钦载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不是担待不起,动手之前他便已预料了后果,他感动的是亲人对他的呵护。
突然对这个年代不陌生了呢,原来自己已经深深融入进来了。
有亲人,有朋友,有帝王的赏识,有长辈的宠溺,还有一个逃婚的老婆……
嗯?好像混进了某个奇怪的东西……
事情交代完,李钦载识趣地告退。
武元爽的事便算揭过去了,若他还敢找后账,面对的可就不是李钦载这个纨绔子弟,而是来自英国公李勣的死亡凝视。
至于武元爽的后台武皇后……
以武皇后的性格,应该不会偏袒武元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尿性。
当年她还待字娘家时,武元爽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便不知欺凌她和她母亲多少次了。
若为了这么个货色与英国公交恶,对武皇后来说绝对是一笔亏本买卖。
回到卧房后,李钦载倒头便睡,很快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一早,李钦载与父母和李勣告别,他要回渭南县甘井庄。
李勣一把年纪见惯了离别,面对李钦载的道别,李勣垂头看书,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仿佛眼前有只苍蝇在飞舞。
这只苍蝇行礼后非常识趣地飞出了书房。
李崔氏倒是将李钦载送出了大门外,红着眼眶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看着李钦载脸上的淤青伤痕更是心疼不已。
快离开时,李崔氏还告诉他,他老爹李思文不日将要去润州赴职,或许这几日也要离开长安了,父子俩这一别,估摸一年半载才能见。
李钦载这才想起,老爹好像还是润州刺史。
啧!润州的父母官儿不好好在润州任职,整天待在长安家里揍儿子,不务正业!爷爷为何不抽他?
“娘,您和爹也要多保重,千万注意身体,莫太劳累了。”
李钦载拉着李崔氏的手叮嘱,迟疑片刻后,李钦载又道:“您再转告爹,希望爹好好当官,争取升职加薪……”
愁眉苦脸地一叹,李钦载接着道:“孩儿在孙辈里行五,英国公的爵位多半是没指望了,只指望爹能够给孩儿争点气,撞个大运,立个大功什么的……”
“若能博个爵位给孩儿继承,孩儿保证二老百年后寻高人堪舆一块风水宝地,下辈子投胎当皇帝……”
李崔氏愕然,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欣慰孩子的孝心可嘉,还是一巴掌抽他个慈母手中线……
正在犹豫时,一直躲在门后狗血般装沉默父爱的李思文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逆子受死!”李思文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根棍子扑杀而来,柔柔弱弱的文人此刻身手异常矫健。
李钦载眼皮一跳,嗖地一下窜进马车。
“车夫,快马加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