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一惊,急忙道:“臣是外臣,实不该参与宫闱事,但陛下坚持,臣不得不应命。”
武后笑了:“无妨,既是陛下所命,说明陛下没把你当外人,用心办事便是,不过……两位公主涉事厌胜案,大理寺已有铁证,陛下纵有疑惑,只怕难以翻案。”
李钦载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皇后,两位公主多年禁于掖庭,又是女儿之身,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莫如……留她们一条生路吧。”
武后笑容渐冷:“当年本宫被王氏和萧妃步步相逼,几番陷入绝境,谁曾留我一条生路?”
李钦载沉默片刻,低声道:“皇后您已是最后的胜利者,当年步步相逼的敌人,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两位公主与您毫无冤仇,而且被囚于掖庭多年,皇后何不放过两位苦命的人?”
话刚说完,李钦载顿觉空气中弥漫一股煞气,浑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李景初,你是在为厌胜案的两位主谋求情么?”武后语气冰冷地道。
李钦载垂头道:“臣不敢,臣只是不忍陛下的亲骨肉戮首弃市,落得悲惨的下场。”
“她们是犯人!”武后加重了语气:“厌胜案多么严重,你难道不知么?太极宫稍有牵扯者都被杀了上千人,难道主谋能活命?”
李素节那张哀求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李钦载咬了咬牙,突然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道:“皇后,你我心知肚明,两位公主根本……”
话没说完,武后突然暴喝:“住口!李景初,你愈发恃宠而骄,真以为本宫不敢办你么?”
李钦载心头冒出一股怒火,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明白武后的意思,事情发展到现在,谁是真正的主谋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后要有一个借口斩草除根。
洗清自身嫌疑后的她,反过来充分利用了这桩大案,她不会容许仇人的两个女儿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太极宫里,那是她的眼中刺,肉中钉。
而李钦载,这一次他的立场与武后有了冲突。
他要保下两位公主。
武后见李钦载表情愤怒,语气不由一软,轻声道:“景初,天子对你器重,本宫亦如此,你我何必为了一桩不相干的事而生隙?”
“本宫知道,陛下对此案的结果有怀疑,故而让你重缉此案,世间事,宫闱事,哪里有什么是非曲直,无非利弊而已。”
“如何拿捏进退,景初是聪明人,你自然清楚,莫让本宫失望。”
离开太极宫,李钦载心头沉重。
武后与他说的话,句句言犹在耳。
他知道今日武后召见他的目的,是摊牌,也是警告。
武后需要他执行她的意志,厌胜案就此结束,不要再生风波,两位公主的死才能让这桩震动天下株连无数的巨案落幕。
不得不说,武后的警告给了李钦载巨大的压力,他有点扛不住。
如果不听她的警告,以后他与武后的关系恐怕会恶化,平白树下如此强大的敌人,李钦载这辈子都要小心提防她,此生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