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高的大活人,说卖就卖了。
这就是成年人的利弊。
本来想坚持一下原则和风骨,可人家给的实在太多,李钦载一晃神没搂住,情不自禁地把伊铎卖了个干净。
杨树恩非常恭敬地告辞,满心欢喜地离开了李家别院。
一百余教众仍然很懂规矩地守在村口,从始至终没敢踏入甘井庄一步,杨树恩就等着明日将伊铎从李家别院带出来,然后……给他举办一场隆重的告别人世的活动,
杨树恩走后,李钦载喜滋滋地数着院子里的礼物,一个个箱子打开,看着里面价值不菲的宝石象牙,欣喜地计算它们的价值。
这笔横财来得既意外又猛烈,李钦载甚至都有一种黄粱一梦的荒唐感。
那个叫伊铎的胡商显然很值钱啊。
内心稍微有点内疚,不管怎么说,李钦载终究是把人卖了,而被卖掉的那个人此刻仍不知情,他还在发着高烧,对屋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李钦载决定探望一下他。
走进伊铎的屋子,里面光线很暗,伊铎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额头上搭着一块冷巾,正在痛苦地呻吟。
察觉到有人靠近床榻,伊铎睁开眼,见李钦载含笑看着他,伊铎顿时恢复了神智,激动得奋力支起身子,哽咽道:“贵人终于肯见我了!”
“躺下,好好养病,莫着了风寒。”李钦载柔声道。
“多谢贵人关怀,”伊铎哽咽道:“小人昨日第一眼见到您,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是善心人。”
李钦载尴尬地咧嘴:“好人……也没好得那么纯粹,终究是掺了点杂质的。”
伊铎非常懂事地一串马屁温柔地拍上去。
李钦载被拍爽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老伊啊,问你个事儿……”
“贵人您请说。”伊铎已无力计较自己究竟姓不姓伊这件事了。
“你在吐火罗到底犯了什么事?别告诉我说只是跟教徒有私人恩怨,私人恩怨不可能让人家数千里追杀到长安。”
伊铎脸色一变,陪笑道:“贵人多虑了,真是私人恩怨,那人后来在亚述教中掌了权,便容不下我了,当初的仇怨积得比较深,他铁了心要杀了我。”
李钦载冷笑:“真的?”
伊铎点头:“真的,小人不敢瞒骗贵人,吐火罗的风俗与大唐不同,那里的男人都很小气,若是结了仇怨,必要杀了仇人才甘心。”
李钦载长舒一口气。
好了,不愧疚了。
这货既然油腔滑调不说实话,就怪不得自己把他卖了,把自己当傻子糊弄,还想要保命,呵呵,长得丑,想得美。
今日本来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刚才说了实话,李钦载说不定会让他偷偷逃了,也算对得起他跪了一夜的辛苦。
现在嘛……
“好好养病,来了大唐后好好生活,争取早日投胎换骨……”李钦载柔声鼓励道。
伊铎一惊,惶恐地看着他。
李钦载顿觉失言:“说错了,是脱胎换骨。”
伊铎的眼神迅速安宁祥和。
说了半天话,伊铎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