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声不响地行走在雪地里,却透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令路上行人敬畏避让。
路人不知这支骑队的来历,但从他们的气势上能察觉到,这是一支见过血,杀过人的大唐骑兵,那股子带着铁锈味道般的气息,是从战场上带来的血腥气。
发现骑队后,李钦载顿时欣喜若狂,当即便打马迎上前。
一路疾驰,很快来到骑队前方。
骑队的骑士们老远便看到了李钦载,于是急忙下马恭立,一齐朝李钦载抱拳:“拜见五少郎。”
李钦载也翻身下马回礼:“兄弟们一路辛苦,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这支远道而来的骑队,正是李家的部曲亲卫,常年贴身保护李勣的老兵。
而骑队的正中,仍然披戴铠甲的李勣正捋须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钦载的目光与他相触,打量一眼后,眼眶不由一红。
大半年不见,李勣苍老了许多。
他的头发胡须全白了,与脸上肩上的白雪混杂一色,他的面颊愈见沧桑,神情布满了疲惫,唯有一双眼睛仍然闪闪发亮,仿佛能穿透世间的迷雾,直刺人的灵魂深处。
“爷爷——”李钦载刚叫了一声,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李勣见到他却很高兴,动作略显滞缓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李钦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喜中带嗔:“混账小子,老夫奉旨归京,你却跑到洛阳来迎我,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凉!”
李钦载吸了吸鼻子,笑道:“孙儿本打算去登州迎您的,但实在太冷了,以孙儿的孝心,顶多迎到洛阳足够。”
李勣哈哈大笑:“混账东西说话还是那么气人。来,让老夫看看,大半年未见,我李家麒麟儿可有变化。”
李钦载站直了身子,同时也在打量着李勣。
见李勣的身形明显佝偻,东征这两年里,李勣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明明七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时日无多的耄耋老人。
干瘦的身子站在雪地里,肩上披着一张熊皮大氅,身躯却有些畏冷,肩头微微发颤。
李钦载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李勣的手粗糙如树皮,手上的青筋鼓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老人独有的迟暮味道。
长叹了口气,李钦载心疼地道:“爷爷,一别大半年,当初出征时是威风凛凛的大总管,如今凯旋归来,却冻得像孙子似的……”
李勣一怔,接着勃然大怒,抬脚便将他踹了个踉跄。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若非看你远道来迎老夫,今日见面定送你一顿家法!混账东西,走,上马入城,找个地方暖和一下身子。”
祖孙俩在城外雪地里短暂叙话之后,领着部曲们进了洛阳城。
对于这座大唐的东都,李钦载还是第二次来,如今的洛阳也非常繁华,人口已接近百万,城内的街坊仿造长安城的格局,无论方位还是布局,都跟长安城颇有几分相似。
这支充斥着肃杀之气的骑队入城,很快便引来了守城将士的注意。
营将上前询问后,得知竟是英国公大驾,不由大吃一惊。
小半个时辰后,洛阳太守,长史,东台侍中,守将等一众官员匆忙赶到馆驿拜见李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