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我得呆一段时间,因为要给爷爷隆重举办八十大寿。冉冬一直有发消息,内容最多的是改画。刚开始我还会耐心改两笔,但改着改着没耐心了,她没有任何基础,很多东西说了也不能立刻理解,要是改,相当于全改,讲的话也得从最基础的理论讲起,不现实且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我告诉她先学基础,至少人物有了型才有改的必要。那之后,她再没给我发过画让改,也没再发过消息。我想着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本想找机会给她道歉,因为忙,彻底忘了这茬。
再次收到她的消息是三个月后,她说她想辞职,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在犹豫。那天我刚好有时间,跟她认真聊了起来。
“为什么想要辞职,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这个想法是我来这儿上班的时候就有的。我今年二十七岁,却能清楚看到自己以后的生活,那种感觉很可怕,仿佛坐着时光机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突然觉得人生了无生趣,没意思。”
“那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
“未知,精神富足,哪怕物质贫瘠一些也无所谓。”
“那你犹豫的点又是什么?”
“女生到了这个年纪开始放弃折腾、追求安稳、步入婚姻了,我辞职相当于从零开始,而且要和更年轻的求职者竞争,年龄、学历和能力等方面都没什么优势。”
“二十七岁还年轻,很多人到了四十岁还在折腾呢,就看你自己更看中哪一方面,做好最坏的打算,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再艰难。”
“我明白了,谢谢你,陈墨。”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其实我内心不太支持,她父母靠种地为生,她这份正式工作来之不易,如果辞掉,她的生活水平将直线下降,也不会再找到更好的工作,离她想要的生活也将越来越远。其中利弊我想很多人和她说过了,要是有用,她不会询问我,还是尊重他人选择吧。
那之后我们再没联系过。
我踏上了非洲之旅,因为自然条件恶劣、经济落后,那里好像几百年前的奴隶社会,土路村庄,满大街都是吃不饱饭的皮包骨孩童,他们不是帮父母干活就是在街上玩耍打闹,为了得到一块饼干可以跟一个陌生人一整天,和新闻影视中看到的无二,我的心被深深拨动着……
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免费教他们画画,但被拒绝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近我,
“wejustwanttoeat,paintingcan‘tchangeforfood,canyougivemeapieceofyesterday‘schocolate?”
我的心被刺痛着……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他们,却没办法保证以后每天都给,我总有一天要离开……我的能力不足以改变他们的生活和未来,只能解决他们当下的饥饿,突然发现在即很渺小,原来温饱不是一个小问题。我无奈的转身走掉,那几个小孩一直跟我到住的地方,直到我关上门才离开。
我寻找不同的景色采风。每天不论去哪儿那几个孩子总跟着我,我把身上的零食散尽也不走,有的看我画画,有的在旁边玩儿,日落西山又和我一块回家,一向喜静的我反而喜欢上了这种随性自然的吵闹和陪伴,心里被一种陌生的幸福感填满。
回国前我把所有作品捐赠给了福利机构,还有一点钱财,希望能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帮助到他们。
非洲行虽然没能激发出我想要的灵感,却让我的心多了一份理解和包容。
回到c市,我投入新的艺术创作,怀着宁静的心把自己在非洲的所见所感画到布上,孩童、草地、夕阳,历时三个月,完成时已接近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