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示意宫女给阿那獂搬来条凳,让他坐下。
阿那獂斜签着坐下,说道:“臣愚鲁,料想大魔主所思虑的乃是天地异动之事。天地震荡,并非普通灾殃,不仅牵扯现在,而且牵扯到将来,关乎我魔族的生存和命运,其吉凶难以逆料,是以大魔主心生惶惑,镇日烦忧。”
被阿那獂说中了心病,纯正白鸟也不掩饰,当即苦笑道:“知我者阿卿也,本主连日茶饭不思,正是为此。”
阿那獂谄媚地笑笑:“若是这样,大魔主大可不必烦恼!”
“不烦恼又如何?”纯正白鸟白他一眼,“本主难道平心静气地坐看我煌煌魔族毁灭不成?”
阿那獂欠欠屁股,说道:“大魔主,依臣看来,这天地异变,对我魔族来说并非毁灭的契机,倒是个发展的契机呢!”
“哦?说来听听!”纯正白鸟来了点兴趣。
阿那獂一笑,说道:“此次灾变,对我魔族固然是灾难,对那道族又何尝不是?那闲山鹤跟他的一干僚属,说不定也跟大魔主一样惶惑不安呢!此时此刻,无论是魔族还是道族,都需要静观或者推演天道的变化,先前十分看重的戎事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了。大魔主若能趁此时机给闲山鹤下书,提出罢战之议,让两族将士各自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闲山鹤说不定会同意。如此一来,魔族当前所面临的危机立解,大魔主也就不必恁般烦忧了。”
嗯,罢战?纯正白鸟一时反应不过来,陷入沉思。
道魔两族乃是势不两立的存在,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不然的话也不会持续争战这么多年。魔族由于具有侵蚀万物的特性,所以即便不主动招惹道族,道族也不会容忍它存在。而魔族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也必定不会忍受道族的压制。两个天然敌对的族群,战争乃是常态,罢战顶多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今阿那獂这个家伙骤然提出罢战之说,对今后的事态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纯正白鸟琢磨不透。
“阿那獂,”纯正白鸟自己琢磨不透,只好就教于阿那獂了,“你这罢战之议,着眼点何在,实行之后影响如何?”
阿那獂笑道:“大魔主明鉴,近一两年来,魔道双方争持的形势悄然之间发生了不利于我魔族的变化,魔族先前的优势不断被消解,道族则渐渐挽回颓势、在一些局部战场上甚至取得了胜势。如果说这是人力使然,莫如说这是天道轮转——许是这些年我魔族杀戮过重,引得上天不满,想要加以适当约束。十数日前的灾变,当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情形如此,我魔族暂且罢战止杀,平抑上天愤怒,或能挽回颓败的气数。臣这一提议的着眼点即在于此,有何不当尚请大魔主批评指正。”
纯正白鸟闻言颔首:“嗯,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气数一说,虽则虚无缥缈,但是冥冥之中或有其事,天怒人怨亦或能决定其走向。这些年来,为了族群的生存和壮大,我魔族不得不大肆杀伐,气运还算不错,搞得道族节节败退。兴许是规模大了一点,节奏快了一点,超出了上天默许的范围,这才导致上天以灾变来警醒。通过罢战缓缓节奏,倒不是不可以。”
阿那獂见大魔主允可,当即心生喜悦,说道:“大魔主英明,臣这厢佩服无地!现今我魔族在战场上渐居颓势,加之此次灾变魔族损失远超道族,通过罢战争取喘息机会,使前线将士得以好好休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乃是最好的现实选择。如果硬着头皮打下去,那就等于拖着重病之躯跟道族对抗,迟早会被拖垮。所以,罢战之议的现实影响绝对是正面的。”
纯正白鸟稍加沉吟,说道:“即便如此,这件事也不是我魔族单方面所能决定的,须得道族方面赞同。你认为闲山鹤那该死的家伙会不会同意?”
阿那獂说道:“闲山鹤的心思,臣的确摸不准,不过现实情况是,道族在此次天灾之中损失也极其惨重,无论是前线将士还是平民百姓都有生命财产损失,亟须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加以救助。我魔族方面固然捉襟见肘,他道族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在此焦急无着之时,我魔族奉上这罢战之议,他闲山鹤欢迎还来不及呢,焉有一口驳回的道理!”
纯正白鸟思忖片刻,说道:“本主跟闲山鹤一向不通音问,寻日只以神念相互绑定、纠缠,而今我魔族乍然自降身份,俯首向道族方面请求罢战,已然低人一头了,倘若那闲山鹤打了驳回,那便是我魔族莫大的屈辱,这等情节你考虑过没有?”
阿那獂道:“大魔主,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存在低头不低头的问题。我魔族方面为大局、苍生计,委曲求全做有利于两族的事,体现的是高风亮节,必定会青史留名。他闲山鹤若是不同意,将来必定留下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