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剧烈颤抖,卢长清咬着牙,拼尽全力撑起身体。
“九十八!”点数的兵士语调中带着钦佩。
话音刚落,卢长清双臂脱力,失去支撑的身体带着头脸,狠狠拍在地面。
“你没事吧?”兵士有些担心,但由于测验规则,没有上前帮扶。
卢长清挣扎着,艰难挪动才把头一偏,使口鼻不再贴着地面,然后大口喘息起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脸上涂满了汗水和尘土混成的泥浆,也无法完全遮盖那一处处的瘀痕和擦伤。
至于头上身上,也是裹满了泥污,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陶俑一般,一向被他珍惜的澜衫,眼下似乎连乞丐服都不如。
兵士见他还能呼吸,稍微放心了一些,“兄弟,这次你多休息一会吧,不用急,就差两个了……”
这时,赵孟启陪着吴潜马光祖在营中走了一圈,正要送他们出营,刚好经过此处。
还真是个轴书生啊。
看到这一幕,赵孟启又感意外,倒是有些欣赏起卢长清来。
“吴公,马相,请稍等片刻,我过去看看。”
他独自走上前,蹲下身将卢长清扶正坐起,才发现,卢长清身下地面都被汗水浸润。
随即,赵孟启单手扶着卢长清,一屁股坐在地上,“行啊兄弟,有股子心气!”
卢长清浑浑噩噩的,这时才意识到扶自己起来,和自己并肩坐在泥地里的是燕王,“殿…殿下,学生惭……惭愧……”
“别说话,深呼吸,鼻吸口呼,放缓节奏,吸满吐尽,对,就是这样。”
帮卢长清调整好呼吸,赵孟启扭头喊道,“耿直,给我水壶里加盐,然后拿过来。”
接过银水壶后,用力摇了摇,再用手擦了擦瓶口,递给卢长清,“给,喝点盐水会好点,放心,我没病……”
卢长清先是一愣,然后哆哆嗦嗦抬起手来接。
赵孟启一看,这连水带壶可有三斤重呢,他这状态哪里拿得住,便干脆道,“把嘴张开,我喂你。”
凉水涓涓入喉,明明是咸的,卢长清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甘甜,心中更是涨满了莫名的感动。
喂了一会,赵孟启才察觉,这情景多少有点‘基’味,不由面皮一麻,拿开水壶,放进卢长清怀里。
“一次不能喝太多,你慢慢喝,这水壶送给你了,当是见面礼。”
然后,赵孟启拍拍他肩膀,“加油,小同志,很看好你哦。”
不远处的吴潜和马光祖不由相视一笑,眼中俱是赞赏。
“微小举动,却恩义深结,殿下这御下之道亦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了。”
“识人之术也很不错啊,这学子性格执拗,却擅聚人心,用得不好,便是大患,用得好,便是大助。”
赵孟启留下一句鼓励的话,便起身离开,继续将两个老臣送往营门。
在门口临上车驾,赵孟启想到一事,便说道,“马相,小王让人新研制了几种军器,您若是有兴趣,明日不妨一起去看看。”
建康府不但屯驻着大军,还是此时的军器生产基地之一,督造武备也是马光祖最为重要的职责之一。
于是他颇感兴趣,“殿下这新军器恐怕很不一般吧,那老臣肯定是要见识一番的。”
约定好后,两个老臣才乘坐牛车离开,赵孟启继续回营中‘忙碌’。
其实一切都有安排,曲墨轩等军将各尽其责,东卫的军士训练有素,将征兵之事进行得很顺利,基本没什么需要赵孟启过问的。
一天下来后,招到四千多新兵,营外还有许多人翘首以盼,只能明日再来。
这一次,赵孟启打算招足三万人,加上最早的五千多人,还有后面陆陆续续招的一千多,算是足够编成三个师,练成后,东卫就可以成军了。
多亏手中有了几千万贯可以自由动用的钱粮,才给了他招这么多人的底气。
军队,真是一头吞金兽,还是一个无底洞。
粗略一算,光是三万多人的军饷,一年就要三四百万贯,衣食杂用每年不少于一百万贯,也就是一年近五百万贯的日常支出。
置办军械武备的开支更吓人,一身步人甲南渡初要三十八贯,此时七十贯左右,加上各种武器,平均每名士兵身上的装备就价值一百贯以上,这还只是步兵。
后世漂亮国的一名陆军单兵装备,大约要十几万软币,从花费上来说,宋军也是差相仿佛了。
简单来说,赵孟启在一年之内就要为这支军队花出一千万贯左右,这还是在不打仗的情况下。
而且,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要指望朝廷会为这支军队买单,实质上来说,东卫就是燕王的私军。
于是乎,除了练兵外,赚钱依然是赵孟启目前的头等大事。
……
次日清晨,赵孟启在盘门外等到了吴潜和马光祖,接上船后,驶向太湖,中午才到达了目的地。
横山岛,位于洞庭西山岛之北一里多处,面积不大,大约南北长三里,东西宽一里多一点。
岛上基本是山地,原本岛东沿湖住着十几户人家,已经被迁走。
如今这座岛成为了赵孟启的军器研究所,有三百多名工匠,以及一个营的东卫士兵。
离着还远的时候,就能看到小岛上空浓烟滚滚,还听到了数声雷响,令吴潜和马光祖越发好奇起来。
官船靠上码头,发现这里守备森严,沿着湖边,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瞭望台,到处可见巡逻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