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间雪化作一团隐隐约约、半透明、微微红的一串泡泡,慢悠悠地飘向新房。
我的天!
司北往这才松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轻轻回到地铺房。
屋子里,李舞黛和朱泰山的粗糙鼾声早交织在一起。
他想叫醒二位,把刚才所见讲给他们,但又觉不妥,再者说了也不会相信。
他想,明晨就会见分晓,但愿花上霜没被吃掉,阿弥陀佛。
天,似乎很快便亮开了。
“哇,懒虫,快起床,军师早就在外边等大家吃早饭了,饭后你们还要为花夕搭建婚房呢。”
肥肥边说边捶打着木门。
司北往一屁股坐起来,直喘气。稍许,他冲到门外。
正要问肥肥看到花大伯没有时,只见花大伯已牵着纸间雪的手,在不远处转悠,那挨挨挤挤的样子,着实闪瞎旁观者眼睛。
司北往暗想:“昨晚我梦游了?还是真撞了鬼!”
为了确定所见,可北往再次来到溪边,那块大石头上分明还有隐隐血迹。
这下,他慌了,赶紧去通报军师。
…
军师愕然,
一再告诫司北往千万保密,她也开始怀疑纸间雪,怎么长得跟少女似的,且剑术和法力惊人。
用过早餐,军师终于找到机会单独跟花上霜相处。
“花大伯,您跟雪阿姨认识几十年了吧?”
“嗯。”
“真好奇她为何一点没变样?”
“一点没变,跟少女时一模一样,甚至还年轻一些。军师问这干吗?”
“呵,没啥,同为女人,好奇。您这次去米仓山,很顺利吧?”
“这、这、顺利顺利,老夫反仅向天空放了一个梦境气团,雪妹便知老夫去了呢。”
“呵,真是心有灵犀。能一眼认出雪阿姨并不奇怪,她怎么一下认出您?我没别的意思,毕竟您的年龄在那里摆着。”
花上霜摸了摸脑袋瓜,一别臭美的样子,嘿嘿地笑:“可能老夫的相貌变化不大呗。”
天知道,纸间雪是从地府逃出的罗刹所变!
昨晚半夜,那颗从远处飞回来的头颅,意味着它已从外边吸饱了人血。
…
她,曾是有着盘古圣体的万年女帝。
【只因暗恋九重天而甘愿自断神脉,降级为肉体凡胎,只为能跟当时修为只相当于中四境的九重天,好好恋爱一回。
然而,为爱飞蛾扑火的她,自断神脉之后,便立马遭来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地府仙界、天上人间练武界和修仙界的频频追杀,以求得到她的鸿蒙元脉与无神,而快速堤升修为,御剑九天、纵横三界。。
更悲催的是:九重天为炼化纯阳之体,压根儿不近女色,视她为空气。这令断脉的她心灰意冷,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活埋在九重天修炼必经的思过路上。
寒来暑往、阴晴雨雪,这位由女帝堕落为凡女的痴情红颜,血肉不腐,逐渐蜕变成红毛罗刹女。
成精后的她要吸人血,且必须先从身边至亲至爱之人下手。由于她没有亲人,唯有至爱,于是九重天成为第一个被吸血的目标。
然而,这时的她早已不是九重天的对手,冷血的九重天直接将她一掌打入十八层地狱。
由于大权在握、又缺乏监督机制的阎王好色成性,一直不给她拔弄罗盘经,目的,断绝投胎转世,好一直霸为己有,将她变作性奴。
为了逃出地府,她只好色诱阴差黑无常范无救和白无常谢必安二位弟兄。
这黑白无常是地府冥界的一对索命鬼差,其主要职责是将阳寿将尽的魂魄,从黄泉路押回丰都城宣判。
看似权力不大,实则简直是肥差。
可以说,谁能跟鬼差搭上关系,谁就有可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对钱真不感兴趣的黑白无常,最终被性贿赂攻陷其软肋。
终于导致二位兄弟不和而互撕。
她则获取到黑白无常互撕时所漏下的一丝时空裂缝,这才终于逃出地府。
唉,她仍对九重天念念不忘,痴情复痴情,叽叽复叽叽。
谁知九重天已修炼至上四境,早已成为至尊仙帝,云游九天。
她为了能见上九重天一面,想当面大声喊出“我爱你”三字,而不得不选择重新修仙。
为了早日完成修仙所有段位和境界,她不得不寻找心地纯净的仙子,以便收集到她们因至纯至净爱情而落下的眼泪。
当然,分量要足够多。多到可以结晶成一个泪人,一个透明的泪人,一个透明得没有花花肠子的泪人。
无巧不成书。
由于花上霜坐拥六位仙子,被天下武林传为佳话。女大十八变,六仙子倾国倾城之美,令青城山成为男人们趋之若鹜的打卡圣地。
这个消息被她知道后,便打起花上霜的主意。
如此,方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足够分量的真爱之泪。
然而,在一个春雨如酒柳如烟的早晨。
纸间雪自从跟花上霜分手后,极爱生恨,不到三十岁,便含恨而死。
当天。这位从地府逃出多年的昔日女帝,赶紧借尸还魂,附体纸间雪,保留纸间雪与花上霜曾经相爱的记忆。
令她不能忍受的是,借体错爱的感觉简直令她恶心。
显然,她不能把实情告诉他人,唯有假戏真做,方能融入花家,得到仙子们的真爱之泪。
由于本性为罗刹,她不得不抛头四处吸人血。司北往昨晚之所见属实,这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个罗刹女鬼的真正名字叫艾无锥。唯有九重天记得,并呼她锥儿。】
...
中午。艳阳高照。
花上霜把几个女儿叫到纸间雪跟前。
“孩子们,雪娘非常关心你们的个人问题,当然,花夕和花枝即将成家,不在考虑之列。花阳花落花下听好,你们的婚事将由雪娘做主。爹老了,假如某天老玄花头从京城落单归来,老夫也把婚姻大事的重任交给雪娘。快,一起叫雪娘。”
“雪娘好,雪娘辛苦了。”
女儿们的声音有点别扭,不过倒也真挚。
肥肥一趟子跑过来,紧挨花下,向纸间雪深深鞠躬:“娘好,娘辛苦了。”
不远处的朱春山捡起一朵从女儿肥肥下头上落下的花朵,闻了闻,淡淡地说:“嘿,凑什么热闹嘛。娘呀娘的叫,叫得跟真的一样。”
李舞黛凑巧碰见他,嘿嘿地笑:“肥肥真懂事,想娘想疯了,我看,宝刀未老的朱掌门呀,哪天你也叫花掌门帮你找个女人回来耍耍嘛。”
话落,被朱泰山恨了一眼。
司北往一直在远远地观察着纸间的雪的动向,时刻提防着。大“痣”若愚的军师从不把怀疑写在脸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一脸和平。
军师努力地将内心的惊涛骇浪,转化成静水流深。
她跟司北往一样,坚信:鬼也有好鬼,魔也有好魔,不必在意名词的定义呢。
“阳光照不到夜里的鬼,六畜难懂人间味......”
随口冒出的歌词是司北往在哼,这次开口没喊“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