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送我四季蔷薇。”千代秋问。
“因为在安云城的价值观念中它是贵重的东西。贵重的东西送给敬重的人,这反而是一种修养。”秀成说道。
在千代秋刚要教训的时候,秀成又道:“这花是奈良校长让我带给您的,说这个花的品级可以被称之为一级,我这算借花献佛,手留余香。”
“你先别走,留在这里,你高杉学长来了,他会送我一个大礼,你且看看。”千代秋忽然道。对于秀成的滑头,她是宠溺的,秀成可以说是她最满意的学生之一。
远处高杉踏着自信的步伐而来,这个少年佑助是认得的,当初他与奈良樱落初来学堂的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开的门。
他在与千代秋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开始加快步伐,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在秀成与佑助惊愕的目光中,坦然的跪倒在千代秋的面前:“老师,我犯错误了。”
他说着,将数张银票献于千代秋,“总共五十万两银票,是我近日来贪墨的。我贪墨这些银票,只是为了证明权力的肆意妄为到底会有怎样的爽感,但自得于这些钱之后,我每日来吃不好睡不好,心中也不再坦然与自信,我开始惶恐,我开始怀疑自己,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和理想。这些钱我一分都没花,在此献给老师,只求一个心安。”
千代秋看着他,她的手敲打着椅背,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高杉就一直跪着。
于是奇妙的一幕就发生了,千代秋坐着,高杉跪着保持着献银票的姿势,这是一幕静止的景色,宛如一幅画。
佑助坐在旁边,他想站起来,却碍于什么,没有站起,他如坐针毡。秀成就站在他的旁边,他小声的对佑助说道:“等等看,有意思的来了。”
有意思的真的来了。
在佑助的眼中,一个个的学生归来,他们一个个的跪在了千代秋的面前,他们手中捧着银票,祈求原谅。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千代秋的面前跪倒了一大片的学生。
而秀成的身边站满了一大堆站着的学生。
站着的人都挺直了肩膀。跪着的人诚恳的低下了头。
秀清在学堂的门内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眼底却有着一抹深深的失望。这场面虽然震撼无比,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自今日起,跪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分入伏虎班,而站着的人则归入降龙班。”千代秋终于说话了。
“高杉,你负责统计这些人交上来的钱财。”
“但事情至此远未结束,在此之前,今天是你们降龙班和伏虎班最后一次在一起上课。珍惜彼此共处的机会。”
“高杉,你统计完之后,带着他们滚回来上课。”
千代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入学堂。跪着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站起来,脸上都有着沮丧。
佑助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他手中有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中都是贪墨的学生,而其中并未有高杉的名字。这是他最大的疑惑,所以他才没有发言,甚至连质问都没有。他就坐在椅子上,像被焊死在了椅子上一样。
这个疑惑有两个解释:第一种情况是高杉本就是贪婪的人。要么高杉做的隐秘没有被发现,要么高杉买通了监视者,既然他如此高明,为什么要第一个跳出来?要么跳出来有巨大的好处,要么就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第二种情况是高杉没有贪,是有人让他贪,从而做一个表率。
佑助望向秀成。
秀成只低声说了简短的一句话:“老师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佑助还想再问,秀成摇头不愿再说。
对于秀成来说,这些人其实做的并不算错,只是因为他们代入了曾经欺压他们的角色,代入了这个世界中权贵的角色,玩了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他们贪墨来源于本性,这正是他们的追求。他们错在于,老师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都会为平分方糖的理想而奋斗而已。老师一厢情愿的想让他们成为她想让他们成为的人,但是这些人只是想成为权贵而已。或者不是这么想的,但是趋于兽性本能却是那么做的。
错了吗?看对谁而已。既然他们想成为权贵,那么被一向反对权贵的老师打倒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乱世中的苦孩子,一群无家可归的人,老师便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这些人的选择,倒是让老师伤心了。很多人愧疚不是愧疚于所做之事,而是愧对老师,仅此而已。
从趋于本心选择不同开始,他们就已经不算是一类人了。老师之所以愿意给机会,是因为他们还小,本心还有变的可能,换句话说就是脑中的回路还不坚固,是可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