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
宽阔的街道上,雨水竟有了两寸深,由高向低,快速流动。
昔日街上的污物被冲刷了个干净。
不少孩童,玩心大起,冒着大雨湿了衣衫,跑到了街上踩水玩闹。
被长辈一番吼打,才嚎啕大哭着归家换衣,烤火暖身。
同样。
那少有人迹的街道上,被雨水冲刷浸泡,已经毫无血色,而且开始浮肿的尸体,被穿着蓑衣,冒雨前行的路人发现,报了官。
齐党国穿着蓑衣快步来到了尸体旁,他蹲身看着街道上浸泡在雨水中的尸体,搜索了一番后,眉头紧皱,那是一个头两个大。
尖锐的嗓音,充斥着烦躁道:
“他姥姥的,这人穿着刑房胥吏的黑衣,但却是个生面孔,身上空无一物,连腰带都没了,大雨之下痕迹也被冲刷了个干净。”
“若是外地胥吏来淮阳办案,必定先往府衙打招呼,可这条路也不是去府衙的路啊!”
“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任务或者腰带藏有信函,这才绕路,结果还是被歹人发现拦路截杀?”
一旁的衙役,同样蹙眉道:
“齐头,这人既然进了城,必然有记录,小的去城门查查?”
齐党国道:“这是必然,不过,朝天宫那里一团糟,眼下出了命案,府衙担子更重了。”
说着,他抬起头,斗笠无法遮蔽倾盆大雨,脸上顿时被浇了个透彻。
雨水顺着他的山羊胡,往地上流淌。
擦了一把脸的齐党国,骂骂咧咧道:
“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一堆事的时候下。”
说罢,他站起身,对跟过来得了两名衙役道:
“找个牛车,将尸体拉走,送往义庄。”
“你们两个再分别去两个城门,看看那边有没有记录。”
“是,齐头。”
两名衙役立马应下。
刚准备走,齐党国想到了水路,便提醒道:“顺便去巡检司那边问问,看看这人是否从水路入城。”
…….
一连三日,大雨依旧倾泻如注,没有丝毫变小或停歇的意思,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惶恐不安的氛围,如这大雨一般,笼罩在淮阳城的百姓心中。
朝天宫,邱祖殿内。
陈裕明面色阴沉凝重,似乎要滴出水来。
他看着身前面色焦急的中年人,声音沙哑的再次问道:
“确定坚持不了三日?”
工房典吏苏城,一身吏员黑衣洗的浆白,上面更是有好几个补丁。
年仅三十九的他,肤色黝黑,皮肤粗糙,瞧着宛若劳苦多年的辛苦老人。
听到陈裕明再次问话,苏城苦涩颔首道:
“如果这雨不停,三日内,河堤必破。”
“就算雨势变小,也只能坚持到第五日。”
“只有雨停,才有一丝救堤的可能!”
“雨太大了,地势低的村子,积水已经到达属下的膝盖。”
“颍河水位浮涨最低的地方,也涨了将近三尺二寸,最高的涨了半丈。”
“若决堤,淮阳城将成为一座孤岛,城外皆被淹没。”
“届时,大半个扬州可能都要遭殃。”
拳头攥紧的陈裕明,眼神中满是悲戚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淮阳一地,已经十三年未曾有如此大雨。”
“今年开春,更是只有一场小雨,之后便是万里晴朗。”
“本官就想趁机修个河堤,这贼老天...”
说到这,陈裕明情难自控,泪水盈眶,看着天空黑云,有些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