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我是官?”
郁新有些惊讶。
李老三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很想说“不是官谁敢惹官”,但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只好道:“草民也在衙门当过衙役,知道什么是官爷。”
“呵,原来是个老吏员,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郁新含笑说着,然后瞥了一眼想要跑到城里送信的衙役,沉声道:“在场的一个都不准走。”
雄武成嘿嘿一笑,看着十几个护卫去拦衙役,不由沉了下手,一柄飞镖便落在了手中。
“你就不要出手了。”
郁新瞪了一眼雄武成。
安全局的人似乎都有些不良爱好,喜欢乱扔东西,什么杯子、石子、飞镖,听说还有几个喜欢扔秤砣的,听着都令人胆寒……
“你可是定远知县?”
郁新看着周忠问道。
“不,不是,我,不,下官乃是定远县丞,奉知县大人命令,赈济灾民。”
周忠见这群人不凡,似是大官,不由紧张起来。
“大人,还请过来一看。”
景清站在施粥棚旁,舀了一碗粥,拿筷子向里面一插,筷子竟立住了,不由回头喊道。
郁新、黄子澄等人纷纷走了过去。
“施粥不倒筷,至少说明他们还算是有良知。”
黄子澄笑呵呵地说道。
景清面色阴晴不定,将碗递了过去。
郁新接过碗一看,顿时愣住了。
黄子澄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嘴角变得冰寒起来,眼神犀利,咬牙切齿地喊道:“把他们都给我押过来!”
周忠、谢刚等人被推搡地跪在了施粥棚前。
黄子澄厉声喊道:“来啊,给他们盛粥,谁喝不完,就给我灌下去!”
郁新面色阴沉。
施粥不倒筷,没错,他们是做到了这一点。可是不倒筷子的原因,它不是因为米粥浓稠,而是因为里面太多沙子!
六分沙子,三分大米,这样的粥,也配叫粥?!
这群人,蛀虫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丧尽天良!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只是奉知县命令所为,这都是知县大人吩咐的。”
周忠连忙求饶。
这个时候,只能卖知县了,谁让他不在场……
“粥冷了吗?冷了就让他们喝下去!”
郁新根本就不管这些,看他们的样子,早已是鱼肉百姓惯了。
协从不问?
呵,不管是协从还是胁从,只要是参与其中,那就该尝尝这粥是什么味道!
“呕,噗……”
护卫喂给衙役吃,衙役哪里喝得下去,到了嘴里,都是沙子了,纷纷吐了出来。护卫可不管这些,掰开嘴,便往里面灌。
一片呕吐与咳嗦声传了出来。
郁新打了一碗粥,苦笑了下,说道:“郁某进入朝廷多年,如此场景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尚书大人,你可曾见过?左都御史大人?侍郎?呵呵,都没见过是吧,那我们今天便见一见!来,给各位大人也盛一碗。”
黄子澄、景清等人瞪着眼,无奈地接过粥,看样子,这顿沙子米粥,是跑不掉了。
郁新吹了吹汤,喝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咽了下去,说道:“原来,是这种味道。各位,也都别愣着了。”
黄子澄、景清、毛泰亨等人喝了几口汤,倒还是能喝下去,可喝到“粥”的时候,任谁都皱起眉头。
这一口粥,满嘴沙子,谁能喝下去?
喝下去之后,还不得肚子疼?
郁新咬了几口,将沙子吐了出来,严肃地说道:“之前郁某还认为皇上想要亲自来赈灾,不过是小题大做,如今看来,是我们这些大臣眼瞎了,如此大的问题,竟当做了小题。清明盛世,只是遮人眼的虚名,京师之外的天,黑着呢。”
周忠、谢刚等一干人听闻之后,一个个如丧考妣,失魂落魄,不用说,这群人是京师来的大官,是皇上亲自委派来的官员!
天啊,皇上竟然想亲自来赈灾?若是皇上真来了,那自己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打你?”
郁新看向李老三,问道。
李老三连忙下跪,其他难民更是跪了一地。
郁新的政治秀很成功,一招“官吃沙粥”,便收了所有难民之心。
李老三叩头道:“大人,草民李老三,我们乃是怀远难民,只因一路疲累,加上风雨折磨,很多人病了,想要入城寻医,却被官差当做乱民暴民……还请大人为怀远难民做主。”
郁新走向李老三,亲自搀扶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难民,拱手向南,喊道:“我乃是朝廷内阁大臣郁新,奉皇上旨意,赈济受灾百姓,兼负清查地方之责。都听清楚了,你们是我大明的百姓,是受灾的良民,不是什么乱民暴民,谁敢胡乱加罪,那便是自寻死路!”
“皇上说了,不准再死伤一个难民。雄武成,你马上带人封了县衙,将所有堂屋腾出来,给怀远百姓居住!至于知县,安排他在牢里暂且住下吧。”
“遵命!”
雄武成眼神一亮,便带人离开。
“毛泰亨、古朴,你们带人去请大夫,多请一些,全部到衙门候着。差人准备热水与换洗衣物。”
“遵命。”
“黄子澄、景清,打开粮仓,于县衙外重开粥棚。严许伯,慰问百姓,带一些人去看看后面的难民到了哪里,做好接应。”
郁新作为两朝老臣,从政经验丰富,安排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