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天鏖战下来,守城一方的伤亡,并没有比进攻方好多少。突厥战损大约七千,而镇疆军倒下了将近五千,算一算还是圣唐更吃亏些。
张三皮此时终于明白了,曹永吉当初为何会兵败野王坡。
不是老曹水啊,实在是突厥人太可怕了。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自己之前没有冒然出击,而是选择躲在工事里面依城固守,否则要是换在平野上开战,哪怕双方兵力反过来,他十五万,突厥七万,估计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看起来,想要收拾这帮瘟神,还是得靠玄甲军团啊。
被张三皮给予厚望的圣唐玄甲军,同样也心悬着西疆鬼漠的安危。他们从驻地汴州出发,一路毫不停歇,几乎是用“跑死马”的强度,拼了命的往车迟冲。
尽管玄甲军团在路上没有半点耽搁,反而还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天抵达目的地,但张三皮他们还是差一点就没能撑到援兵赶来。
花神节过后的第五天,城防战已然打到了尾声。车迟王城的六座城门,被突厥人撞垮了四个;两丈多高、延绵十余里的城墙,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豁口。
如果不是张三皮提前命人挖了四条深沟,导致突厥大军无法策马驰骋,只能徒步绕路抵近城下,光是那些门洞豁口就足够让敌人呼啸而入、一举夺城了。
凭借着充分的准备,以及那种誓死抗争的信念,镇疆都护府爆发出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坚韧。
老兵虽老,却未凋零。
不管你来自长刀,还是他来自烈刃,抑或是我来自于南仓府兵,我们仍旧是二十年前那支横扫西疆的铁军!
面对数倍于己、战力强横的突厥血狼,镇疆军毫不退让,吾皇万岁的战号声,响彻城头!
而狂攻猛杀的突厥人,也一改原先那种轻蔑不屑,逐渐对都护府生出了敬意。
不过,敬意归敬意,仗总还是要打的。眼下车迟王城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只要再稍微加点力气,就能把圣唐人彻底击溃了。
可是就在突厥血狼军即将迎来胜利之时,东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黑色的旗帜。一支森然大军,毫无征兆的闯进了攻守双方视野之中。
转瞬之间,车迟城头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都护府的老兵们高举着刀枪,热泪纵横。
皇朝没有放弃我们,玄甲雄师,终于来了!
能征善战的突厥大军,拥有着如同野狼般的灵敏嗅觉,光是隔着老远闻闻味道,就能知晓这路新来的兵马绝不好惹。
他们立刻停下所有的攻城动作,一边迅速收缩聚拢,一边向西警戒转移,与蜂拥而来的黑旗大军拉开安全距离。
谢光端坐在战马上,瞧着那如同海潮般退往西边远处的突厥人,再瞅瞅一片狼藉的车迟王城,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他没有急着入城,而是派出手下的传令兵,去通知守将前来相见。
功夫不大,一支马队自城东驰出,镇疆都护府在此地的最高指挥官张三皮,飞快的来到玄甲军团阵前,代表镇疆军向谢光问好致意。
谢光笑笑:“三皮老弟,别来无恙啊。”
张三皮拱手应道:“托大统领的福,一切都好。大统领和玄甲军的弟兄们万里驰援,一路辛苦,我们镇疆上下,感激不尽。”
“嗨,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客气。”谢光看着张三皮:“当年演武堂一别,咱们哥俩都多少年没见啦。”
张三皮微微一笑:“转眼二十多年喽。大统领风采依旧,威武更胜从前,实在令人羡慕。”
原来,玄甲军的统帅谢光,早年间也是演武堂出来的,他比张三皮略长了几岁,但二人却是同期。谢光在年轻时,就颇有大将风范,无论骑射武艺,还是兵法韬略,在演武堂中都属佼佼者,很受一众教习和同窗的推崇。
不过,当时的演武堂首座徐烈徐老爷子,对谢光的评价却不怎么太好,老头儿总觉得小谢这孩子其心不正、性格阴鸷,将来恐非善类。
所以,在结业的时候,徐烈给谢光的考较成绩打了低分,原本有机会以特等武科身份入职虎豹骑的谢光,最终只得了一个甲等,被分去了玄甲军团。
不过饶是如此,谢光仍旧凭借他过人的能力,在英才济济的玄甲军里混出了名堂。
当张三皮还是烈刃军小校之时,谢光便当上了副都尉;张三皮升校尉,谢光连跳两级,成为了旅帅;等张三皮兢兢业业熬到了旅帅,人家谢光已经干了两年多的司马参军,正准备晋升副统领。
而现在呢,张三皮靠着何景明的一路提携,终于熬到了副都护的位子,谢光却早就成为圣唐皇朝顶尖的名将,玄甲军团大统领兼骠骑将军、二品军侯。
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呐。
“卑职听说,大统领前不久刚刚扫平了漠北,再为皇朝立下新功,实在可喜可贺,”张三皮捡着好话恭维道:“眼下大统领挥师西进,此番突厥有难矣,哈哈哈。”
谢光不动声色,轻轻的哼了一声:“你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就喜欢拽文,也难怪徐老喜欢你。好了,三皮贤弟,先说说战局吧,接下来怎么打?”
张三皮被对方不冷不热的怼了一下,微微愣怔,旋即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敌阵:“突厥强攻了咱们五天五夜,此刻也已经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了,依卑职看,不妨试着发动反击。”
谢光同样抬眼望了望那边,微笑道:“我们远来是客,不好抢了你们地主的风头。干脆这样吧,就依三皮贤弟刚才的意思,由镇疆都护府发动反攻,我们玄甲军团在后面为弟兄们压阵,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