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凝寒的语气很温和,但慕容雪和单廷宪停在耳中,却不禁面面相觑,脸上尽是尴尬之色。他们俩都算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什么场面没碰到过,可此刻却被眼前这位姑娘问的一愣一愣的。
慕容雪轻轻的扭了扭身子,略带歉然的说道:“还请夏侯姑娘恕罪。正如你所料,我们……我们确实都是朝廷官员,此番去往汴州,是有公务在身。嗯……不便吐露身份,还望谅解。刚才这位单兄说的,也确有其事,只不过,那些半路袭击我们的人,应该不是普通毛贼,而是专门针对我们而来的杀手刺客。”
夏侯凝寒见他肯讲出部分实情,稍感满意,微微颔首道:“如此就对了。慕容先生、单先生,请你们放心,我这座小小的山庄,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响亮的名号地位,但是为你们提供安身庇护之所,还是力所能及的。你们在此修养,待李公子身体好些,再做打算吧。”
单廷宪略有些不放心道:“姑娘,不是单某多心啊,我这人性子直,说话直,也请你莫要见怪。想要对付我们的人,绝非寻常善类。他们眼见我们逃脱,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寻到这里来,到那时……到那时,恐怕你们也会被连累殃及,能否自保都是问题。”
闻听此言,夏侯凝寒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秀美轻扬,美目隐现煞气,傲然说道:“你们与那些人之间的恩怨争斗,凝寒并不了解,也无法判别孰是孰非。但是,既然三位被我救回庄来,那便是我的客人。在外面怎样,我管不到,但有人若想在仙霞山庄撒野,那要先掂量掂量家父的脾气才行。”
慕容雪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哦,对了,还未请教老宗主的名讳?”
夏侯凝寒淡然应道:“你们这些当大官的,或许没听说过家父。我父亲单名一个梅字。”
“梅?夏侯……梅?”慕容雪和单廷宪讶然对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岁寒三友,夏侯梅?!”
也难怪慕容雪和单廷宪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三十多年前,岁寒三友:松柏、青竹、寒梅,那可是誉满天下,名震江湖的人物。在当时,这三人乃是圣唐朝野间最为闪耀夺目的明星,才华横溢、豪气干云,他们的传奇故事至今仍被人们广为传颂、津津乐道。
更难得的是,三人还是患难好友,曾经肝胆相照,携手为朝廷和百姓惩奸除恶、昭彰正义。
其中,为首的“松柏”,正是当年官拜尚书左仆射,后来又担任太傅之职,主导了圣教盟约的年劲松。排名第二的“青竹”,则是道门正一派的教尊——青竹道长。
而能与尚书左仆射、道门教尊齐名论友的“寒梅”,却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平民。
他,便是夏侯凝寒的父亲夏侯梅。
夏侯梅原本出身名门世家,其先祖是圣唐开国十二功臣之一的夏侯靖。两百年前,中原士族东渡,诸多豪门进军江左沃土,而夏侯梅祖上这一支血脉却没有随波逐流,始终坚守在北方发展。后来历经数代更迭,凭借其深厚的家族底蕴,屹立不倒,与晋中崔氏、相州刘氏和亳州陈氏并称北方四大豪门。
夏侯梅自幼天资聪慧、根骨绝佳,未及弱冠之年便已经在同宗子弟中脱颖而出,深得家族长老的喜爱和推崇。
他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兴趣广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要涉猎鼓捣一番。而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无论什么东西,几乎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弄得那些教他的老师们往往也感觉自愧不如,自己干了半辈子却还比不过他干半年的水平,可谓货真价实的天才。
二十岁的时候,梅公子又深深迷上了游侠豪杰那类传说,于是也不顾家人的劝阻反对,放弃科举考试求取功名,毅然决然离开了故乡,开始单人独骑的仗剑天涯。
夏侯梅寻遍名山大川,探访各地的武术名家,边走边学,边学边练,边练边打,在实战中渐渐将各家各派的功夫融会贯通,自成一脉。用了七八年的功夫,还真就让他打出了不小的名堂。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劲松和青竹道长,三人意气相投,成为了莫逆之交,此后又一起联手侦破了几桩震动朝野的惊天巨案,自此三人名声大噪,江湖称其为“岁寒三友”。
有了名气的夏侯梅,并没有因此而飘飘然,他因为看尽江湖丑恶,慢慢失去了少年时对于豪侠生活的那种向往,故而在年近四十,如日中天之时,选择了退隐林泉。
然而,退隐后没多久,“一刻闲不住,喜欢瞎折腾”的夏侯梅,突然又对道家飞升成仙之术,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从一开始的质疑,逐渐转而深入的琢磨研究,最后转得坚信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