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遥忽然联想起,几年前在水杉城守府,沈烈曾亲自出手,刑讯被他们抓住的鬼盟马匪扎伊特。那个可怕的场景,把当时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乔盛春居然比老沈更厉害,令李江遥都不禁有点可怜那个古尔特了。
他用敬畏的眼神看了看乔盛春:“那就劳烦你。说起来,古尔特手上沾满了咱们圣唐人的血,算是死不足惜。但他毕竟还有价值,别轻易整死。”
乔盛春慈祥的笑笑:“卑职明白。审讯的时候,我手里会掌握分寸。不过,那个突厥鬼尝过了我手段,肯定会认为还是直接死了更好些。”
李江遥明白他不是在吹牛,苦笑了一下,又道:“据你们刚才所说,经过查探,能够确定常雄常大人已经不幸殉职,但是并未被发现欧阳教习的尸体,因此判断他有可能成功突围了。那么,咱们接下来需要营救的,就只有慕容雪和那二十几名飞骑弟兄。对吗?”
周兴摇了摇头:“不,大人。按照逆鳞司的规矩,除非是拥有特殊的身份,或者掌握着重要情报,否则不会组织专门的力量,去营救被抓被俘的逆鳞司成员。所以说,目前咱们需要救的,只有慕容雪一人而已。”
他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等于直接抛弃了那些飞骑俘虏,判了他们死刑。
逆鳞司的高效,也正是源于它的冷酷。
在战场上,有时候为了救一个,要往里面搭进去十个,这对于军人而言特别正常,因为他们有同生共死的战友之义。
但是在密战的世界里,目标,才是唯一要考虑的。
为了目标,谁死都无所谓;不为目标,死谁都不应该。
李江遥沉默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沉声道:“其实我认为……包括慕容雪,现在也不用急着去救。”
闻听此言,在座众人都不禁一愣。
大家心里都清楚,李江遥和慕容雪是演武堂的同窗,加上徐友长,三人情同手足,义气之深无须多言。因此,李江遥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令人有些不解。
乔盛春犹豫道:“大人,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李江遥轻叹口气,耐心解释道:“眼下劳剑华已经从前线回到了洛邑,亲自主持大局。他本人诡计多端,又非常熟悉逆鳞司。这样的对手,我们并没有取胜的把握。”
他略微顿了顿,接着道:“就拿今晚来说,他明明察觉出我躲在听雨轩的房梁上,可偏偏能沉住气,还故意说什么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据点,要一网打尽,进而迫使我在情急之下阵脚大乱,险些变成引狼入室的傻瓜。倘若接下来劳剑华故技重施,用慕容雪当作诱饵,引逆鳞司出手相救,很可能再次跳进他的陷阱里。况且,那个蕊姬明显是劳剑华的人,现在又怀有身孕,慕容雪愿不愿意独自一人跟咱们离开,我实在难以判断。”
乔盛春担忧道:“可是如果时间拖得久了,慕容雪会不会有危险?”
“我估计暂时还不至于太危险,”李江遥像是自我安慰般说道:“劳剑华还想从慕容雪身上得到一些重要消息,因此短时间内不会痛下杀手。我了解慕容雪,这家伙不傻,更不会白白牺牲自己,一旦他确信身上还有筹码,就一定会跟劳剑华周旋到底。因此,看似处境凶险,实际暗藏生机。话又说回来,只有让劳剑华以为逆鳞司已经放弃慕容雪,全都远走高飞了,他才会放松警惕,给咱们提供可乘之机。”
乔盛春周兴等人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他这个判断。
说服了逆鳞司的头头儿们,李江遥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不瞒各位说,我现在最担忧的问题,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安危,而是整个圣唐的国运。”
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说的是谢光与突厥人联手,不由得也忧虑了起来。
周兴忍不住叹道:“突厥人正猛攻萧关,而谢光那个老王八蛋兵逼潼关,帝都原本占据着四塞之地,固若金汤,如今却反被搞得腹背受敌,像是困在了牢笼之中。”
王海也满脸愁容:“李大人,两边的敌人实力强大,现在又勾结在了一起,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李江遥思索道:“我在想,要不要搅黄了他们。就算不能完全成功吧,但至少也得拖慢两股敌人联手的速度。”
“怎么搅黄?”乔盛春大感好奇。
李江遥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杀掉突厥的谈判使者——坦利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