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支斤也没想到,李江遥不仅如此年轻,而且同样沉着风趣,于是笑着回应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以将军相称吧,名副其实。”
李江遥微微颔首,抱拳道:“可汗请。”
阿史那支斤没有任何动作,只点了点头:“将军请。”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翻身下马,动作节奏几乎完全一致。
阿史那支斤与李江遥肩并肩的走入帐中,在各自方向的交椅落座,开始了正式会谈。
两个人都是当世豪杰,指挥千军万马之时,如行棋对弈、举重若轻,气度谈吐当然绝非凡夫俗子可比。因此,双方也没有任何虚礼客套的必要,直接开门见山。
阿史那支斤笑道:“李将军,兰州之事,我要先谢谢你。”
李江遥清楚对方的意思,淡淡一笑:“可汗,坦利王子与赫思佳公主,都是我的朋友。”
“不,赫思佳才是,坦利不算。”阿史那支斤道:“而且,放走我的宝贝女儿,其中恐怕也有徐友长的原因吧。”
李江遥有些意外:“怎么?可汗连这都知道?”
阿史那支斤洒然一笑:“我又不是瞎子聋子。水杉城所发生的事,我曾仔细询问过依娜丝,自然也知道些关于徐友长的问题。唉,如果不是立场原因,我或许会支持赫思佳选择她真正喜欢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委屈自己的女儿了。”
李江遥没想到阿史那支斤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在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好感。抛开两国敌对不谈,面前这位突厥君王,好像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不过,阿史那支斤忽然又话锋一转:“李将军,以你对坦利的熟悉了解,却让他与赫思佳一起回去,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啊。这一点,我有些不高兴。”
李江遥笑道:“可汗言重了。贵国皇室内部的复杂关系,我并不清楚。对我而言,只要肯向镇疆军认输投降,我都会平等对待。”
阿史那支斤凝视着李江遥:“你这是在暗示我吗?鼓励我也认输投降?”
“哈哈哈,可汗说笑啦。”李江遥摆摆手:“你是那种肯认输的人吗?我看不像。”
阿史那支斤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很欣赏你。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中,能看出我的想法,并及时做出反应。如果八年前你就是西疆的大都护,我一定会慎重考虑,要不要发动这场战争。”
李江遥郑重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关键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开始,而是要不要停止。可汗,你们已经没有取胜的希望了,何不向坦利王子学习,尽早结束这一切?”
阿史那支斤哑然失笑:“讲了半天,你还是想劝我投降或者放弃。将军,你应该很清楚,从东征大军踏过边境、走上征途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取得完全的胜利,彻底征服圣唐;要么,慷慨赴死,把东方文明一起拖入深渊。我……没有第三种选择。”
这纯粹是一种疯狂的赌徒心态。
李江遥在心里这么想着。不是征服对方,就是跟对方同归于尽,这和赌场上杀红了眼睛、决定孤注一掷的赌徒又有什么区别?
阿史那支斤外表儒雅随和、智慧超群,可他的内核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思想极端的疯子。这种人,还不如那些只懂得贪图权力、财富和地位的庸俗之辈。
“可汗,我觉得你太过理想化了。”李江遥傲然道:“想把圣唐拖入深渊,你和你的军队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就是二三十万高度军事化的马贼吗?我们耗得起,慢慢围剿慢慢清理,顶了天,用个十几年的工夫,总也能把你们消灭干净了。”
阿史那支斤笑了笑:“是吗?谁说我们只有自己的力量?”
李江遥剑眉一挑:“你是指劳剑华?跳梁小丑而已,又有何德何能?如果不是你们长期盘踞关中,威胁甚大,朝廷早已派兵把他们剿灭了。”
“假如劳剑华不足惧,那么李炤呢?”阿史那支斤显得好整以暇。
“李炤?他又是谁?”李江遥有些疑惑:“我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阿史那支斤仰天长笑:“哈哈哈,看来,镇疆军情报司也有打探不到的消息啊。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李炤是圣唐晋王李成星的儿子,他一直藏身于玄甲军中,化名狄献。”
李江遥闻言一愣:“竟然是他?你瞎编的吧?当年晋王的后人早就被朝廷杀光了。”
阿史那支斤摇了摇头:“劳剑华说他是,那就是,有什么好争辩的呢?你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对劳剑华和李炤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不仅如此,这个李炤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你们圣唐的新帝君,李炳。”